圓舞《她和他的这一段感情 长而劳累却不苦涩》

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啊，他惊叹，真的？

因为你对我好，而且保护我。

就为了那样？

是。

这是中年男人傅于琛和7岁小女孩周承钰的对话。她说：我要嫁给你。斩钉截铁，无法阻拦。后来，他是她的义父，她是他的养女。

她和他的这一段感情，长而劳累，却不苦涩。我喜欢这开头的一句。

第一次见面，她母亲再婚。他教她跳舞：“它叫圆舞，无论转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终归会得遇见我。”

再见面，他问她：“周承钰，要不要拥抱一下？” “为你，我会毫不犹疑娶你母亲，尽管她是殊不可爱的女子。”看到这里，能有几个女子可以不动容，不甘愿。

他正式收养了她，所有衣服乃至化妆品都亲手操办。其它女孩还不知情事的时候，他却送她口红，愿意她十四岁时就像个小女人般陪在他身旁。至此开始，她与他的赌博游戏正式开始。

她赌惟一。她相信：他离不开她，即便他身边花蝴蝶无数。她气走那些个矫柔造作的小姐，他愤怒，送她去寄宿学校。一年后，接她回来，和好如初。他终究是不忍。

他赌婚姻。他以为他可以结婚生子，像所有正常男人那样。谁料，这年头，愿意生育的名媛淑女都找不到几个。兜兜转转，半生已过。老情人们早已儿女环绕，他膝下还是只有这个从不叫爸爸的义女。

他们互相对抗，互相对赌，看换来换去，最后的舞伴是不是彼此。他可以一边大方的娶了又娶，一边仔细考量她的未来夫婿。她偏要来者不拒，跟那些嫩头小伙子们调情、发脾气，人人捧她若公主，她却自知心中早已种下无数妖孽，如此这般笑纳，只为了——要找个好过他百倍的男友。他会对他说：“走走走，承钰现在同我在一起，由我保护她，由我爱惜她。”这样想时，得到很大的满足。

可惜，十几岁的时候，她还能对着他冷冷的说：“我们仍在舞池中，生活本身是一场表演，活一日做一日，给自己看，也给观众看，舞蹈的名称叫圆舞，我不担心，我终归会回到你身边，你是我最初的舞伴，由你领我入场，记得吗？”

二十多岁时，她望着他妻子雇人偷拍的照片，心底的城堡轰然崩塌，圆舞曲不再，管弦也断了。在那些照片里，他身边的女孩们都一如她14岁时的模样——长发，大圆裙，平底鞋，素净的面孔上没有化妆，只搽着樱桃红的口红。她知道，她赌输了，即便人人都懂他心里只有一个她， 她却发现自己输给了时间。

我爱死了这般的对抗游戏，虽苦累却不苦涩。有资本的女人们都是天生折腾人的人物，手里握着罗马，却还是能奋不顾身地推倒了，再一遍遍重建。直到最后，累了，倦了，婚了，老了。当年那些说保护你的男人早已不知何处，自己也红颜生白发，苍凉自知。可毕竟心底没有遗憾，自有一片秘密花园，足够陪她们独此余生。

我记得，在故事的最最开头，亦舒写道：“做人是讲运气的，在我感情生活中，并没有遇见对我好与能保护我的丈夫，许多女人都没有遇到。”

女人们也常说：我没遇到。我笑：没遇到这个词，在女子的眼中是最不公正的托词。一个女人，穷其一生，遇到何其多的男男女女。只是，可以对你好的、能保护好的怕是根本就不入你的眼。因为，那些统统划分到“没遇到”的范畴里去。划分完了，然后笑着说：我们这一代，不但找不到负责的男人，连懂得生活的男人也绝无仅有。

这样做女人何其苦累。我爱你的时候，我还没有长大。我长大了，你却没有了爱人的能力。我可以爱的时候，我得不到。然后，你想爱我的时候，我却不爱你了。于是，我嫁给他了，尽管我不够爱他，只是累了倦了。等我终于习惯他的时候，他却忆起当年，着迷般寻找那些青春面容。

这场圆舞曲，跳来跳去，没有几人能幸福的回归。但，跳舞，总还能有那么一个可等可盼的人。那么，好吧，不如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