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初三毕业的暑假去了山东旅游,其中一站便是青岛,虽说主要是青岛,附近的烟台、威海、蓬莱等地也都去转了一圈,有一个景点叫刘公岛,说是有渤海与黄海的分界线,还有一个,便是那里曾是北洋海军的港口基地,再往里去,便是大名鼎鼎的威海卫旧址。一百多年前,这里曾熙熙攘攘,停遍大小舰船,一派军事气息,而现在,唯一伫立的只是一挺挺斑驳锈迹的克孥伯和一幢幢供人参观的指挥所。在我前去旅游的时候,那里的名字貌似叫甲午海战刘公岛旧址,当时的我早已在历史课本上了解了1894年那一场耻辱的战争,而除此之外,并无太多涉猎,看到这一片无字的耻辱柱,也只是出于历史本能的兴趣驻足许久,盯着一幅幅介绍的版图和一件件当时的遗物,心里仍然泛出单单的哀愁,战争是恐怖的,是我所不能想象的,而作为战败的一方,这恐怖之外还更添许多不甘与愁苦。
谭嗣同曾有一首五言律诗,其中有这么两句:“月晕山如睡,霜寒江不流。”而我最近阅罢的陈舜臣先生的《甲午战争》的日文原名《大江不流》便是以此为名。看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有些神游,这不流的大江,到底是平壤城外见证清军溃退的大同江?还是听着叶志超部败回中国本土时踏出水声的鸭绿江?或者……,是中国人心里的那黄河……长江……。这一场在甲午年发动在次年甲午日媾和的战争,摧垮的不仅仅是李中堂惨淡经营半生的北洋海陆军,更是西太后那妄图万世太平的春秋大梦。想当年,每年朝廷拨给北洋水师的经费不足一百五十万两,而西太后的六十大寿却光从全国官员那里就获得了超过七百万两的“奉献”,可想而知,中堂大人听到这等消息时当何等悲苦满面,恐怕连悲苦的时间都没有,心里只是想着“这些钱够买多少铁甲舰啊……”。从丰岛到牙山,从平壤到旅顺,再到最后的威海卫,年轻的日本军队把腐朽的满清将士追的丢盔弃甲,打得体无完肤,任何敢于阻挡的将领不过是劲风之下的衰草,还不及动枪动刀,便被残忍的踏过脚下,连哀号……,都未能发出一声。丁汝昌,聂世成,刘步婵,邓世昌……,出身淮军也好,染指贪污也罢,虽摆脱不了私人军队的束缚,却也成就了成为英烈的光荣。而伍廷芳,袁世凯,虽在之后步入殊途,结果也相距甚远,但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地点,他们……别无选择。年轻气盛,血气冲淡了眼前的真相,老成稳重,却难以握紧时代的锁匙。袁世凯,袁慰亭,袁宫保,正是靠着“监国”朝鲜十余年才在中堂面前积攒了必要的政治资本,而也正是这段国外经历,让他真正看清了战胜的不是天朝上国而是东亚猝尔小国,甲午之后,袁公便闷头天津练兵,是因为他明白了唯有训练才可以锻造一支强大的军队,“小站练兵”便是他用十年时间换来的切身体验。
战争,在某种情形下并不为政治所左右,渴望调停,的确是当时清廷能采取的最稳妥的方法,毕竟朝鲜深处各国列强觊觎之下,日本想要单独染指,英俄必不能坐视,而中堂所不知的是,那时的国际风云早已变幻莫测,日本也早已是列强俱乐部的一员,再靠着平定红毛的政治方法决不能避战,俄国,的确对朝鲜有着非同寻常的野心,可铁路未成亦有心无力,而俄皇病重,也预示着“调停”的失败。没错,甲午签字之前,日本已是强弩之末,但,即使德法俄协力来涉,亦不能改变清廷割地赔款之命运,无有军事资本做后盾,任何谈判都只能是被迫画押,这点,靠着淮军一跃成为宰相的李中堂不会不明白,为何至此?以一人敌一国,胜败早定尔。
曾经想过,若是晚清换成晚明,或者更确切的说,如果那时统治中国的不是外族而是汉人,又当如何?恐怕即便不能改变,亦可拖延许久。自从红毛捻军兴起,八旗之腐败怯战人所共闻,若不是曾公的湘军李公的淮军加之左中堂张之洞一干人等,岂能安保大清无事,若真只靠八旗,恐怕皇上欲求长安布衣而不可得了。而正是这批汉人军队的领袖,个个封疆大吏,全国督抚,汉人竟超满人,大清开国二百余年,未之有也。而西太后倚重汉人,不可谓无奈之举。时值醇亲王为建颐和园款项不足而苦恼,便有满人出此“奇策”:何不用北洋军费垫之?即可解太后心忧,又可以此牵制李某之淮军壮大,若是放任不管,恐不日枪口向内,无人克敌耳。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招“一举两得”的妙计,既摧毁了唯一堪称现代的海军又建造了一所亘古未有之华丽的宫殿任列强抢夺,真是奇策,真堪高明。但凡外族统治,定要严厉控制汉人从政,大清开国便有满尚书汉尚书之分,虽品级相同,却满高于汉,人人心知肚明,虽康熙至乾隆通晓汉学,亦是艺术集身,尚不能调转重满轻汉之风,至此危急存亡之时,满人便无所倚靠,只得寄希望于实力派,亦借洋人之力牵制之,虽是无奈之举,亦是败国前兆。一国之民不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而能御外侮者,未闻之也。
日本自明治维新以至甲午之时,政局动荡,暗杀事件层出不穷,武士的余味还未散尽,立宪的清风已闯进来,内阁更替,权臣妥协,整个媒体都沉浸在对阁僚的不断关注之中,这么一个国家,李中堂认为其不能全民壮志与清国为敌的确有理有据,可本是温和的伊藤首相在默许陆奥宗光擅行的对清强硬政策后竟成为更加坚定的一分子,让中堂大为乍舌,谈判之中,逐渐看到了大势不可改,小处尚可商量,而这小处,也只是割百刀与割九十九刀的区别了。春帆楼下,中堂被刺,虽无大碍,臣心尽失。西太后忙着国寿,但凡权力无事,条款尽可接受,说不定,正可借此机会一举将淮军驱出权力集团而未可知,中堂归国,果不其然。
不管是渤海还是黄海,都抛洒了清军的骨血,不论是朝鲜还是辽东,都沾染了溃退的不堪。或许邓公世昌驾舰欲沉吉野号未果并身死沙场更为明智吧,看到威海卫陷落而服***自尽的海军提督丁汝昌恐怕会这么想。
甲午海战欲沉舟
古稀遭险春帆楼
刘公岛外惜旧事
恨割宝岛今未收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4:57:3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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