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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恪的最后20年《政治背后的悲欢离合,乱世良知的荣辱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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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4:4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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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尽管喧嚣复杂,却还有这样一种人,固守着自己的倔强。

他们的学问高深如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们的率性执意坚贞,后辈之人望尘莫及。

内心没有浮躁的彷徨,却纯真倔强如同孩子。

从拒绝国民党的专机到拒绝与共产党的合作,包括在文革期间要求***作书面保证,都遵从了他不问政治的信念,他是想给学术留下一片宁静的坚守:那里没有功利,没有政治,没有虚假。这样一生不改的初衷,是不久以前发生的故事,却遥远的像个传说。

从留学东渡日本到德国柏林大学,从抗战时期流转昆明的西南联大到已是“晴朗的天”的清华园以及最后的岭南大学,让我觉得,他们那一代中国的知识分子,执著地追求内心的信念和相信真理,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真的和我们不同,有点儿像精卫填海,也有点像飞蛾投灯。那么奋不顾身,却是那么义无反顾。

王国维自沉于颐和园,陈寅恪在为他的碑文写下“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纪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而他也是这样说的:“我要为学术争自由,我自从作王国维纪念碑时,即持学术自由之宗旨,历二十余年而不变。”

所以,在面对北返担任中国科学院中古史研究所所长邀请的时候,他说出了两个条件:允许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这应该拥有一份怎样的淡泊与理智才能如此?也许在如今的这个时代会有人说这样做是不识时务。但什么是时务?

是能继续努力自己的初衷无悔的坚守?

还是要朝着这个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对他而言,我想是继续着自己可以继续的史德与师德。

所以从“反右”到整改,从“红专”大辩论到“厚今薄古”运动,从文化大革命到老人最后的孤独离世。从如雪的大字报贴进陈寅恪的心里,到日夜不分的被抄家缴稿,直至最后被勒令搬出住了十六年的家。从最初的愤怒到最后的心凉,早已双目失明晚年膑足的老人,就这样执着而又倔强的坚守着自己的坚守。

历史最容不得假设,但人类对历史的反思时,往往最喜欢提出假设。

假如那年的南苑机场上陈寅恪的身影去了台湾;

假如当年的北归的条件不是研究学术不要政治的干涉;

假如文革前期的陈寅恪没有要***的书面保证;

假如后来的陈寅恪肯低一下头说些违心的话;

假如一生的坚守不是“自由之意志,独立之精神”。

那么他的际遇或许不至于如此。

然而他是陈寅恪。

所以就没有了一切诸般假如。

在面对如潮般的批判时,陈的弟子刘节对老师的捍卫,则让我看到了大难已至后的一丝微弱却感人至深的凭依。在批判大会上刘节喊出“批判(陈寅恪)有如大兴文字狱。”的心声,这位明显具有“殉道”精神的著名教授,我想那时的他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从心底深处对老师的一种回护与捍卫,这一年是1958年。这位已负盛名,且早已过了知命之年的教授,逢年到陈宅看望老师,不仅执弟子礼,而且正式行传统的叩头大礼,一丝不苟,旁若无人。即使是在1964年这样的年月,依旧只有刘节一人私下在陈寅恪大发脾气声中行叩跪大礼。也许他们之间的羁绊,更多的是一种忠诚,忠于师道,忠于良知。

后来在别的书上看到这样的几句话:“文革”开始后,造反派要把陈寅恪抬出去批斗,当时家里人很害怕,如果抬出去,肯定就活不回来了。但是后来却并没有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刘节先生代他去批斗了。刘节也是陈寅恪的清华早年弟子,当时是中山大学历史系的教授。造反派粗暴地殴打刘节,还问他,有何感受。刘节回答说:“能够代替老师来批斗,我感到很光荣!”

这样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分辨起来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想相信这是真的,给那个年代的人事,添上一份更大的温暖与良知。对一个学人应该有两种评价,或者说有两种标准,一个是学术研究方面,看他是不是有贡献,另外一个标准就是他对时代的影响。而这本书,让我最最记忆的,便是陈寅恪的誓守与刘节的担当。那个早已目盲晚年膑足的陈寅恪对自由学术精神的无悔地坚守,那个早已头发花白皱纹满满的刘节对人世温暖情意倔强地执着。

在这样一本书中,我看到的不是政治,而是乱世下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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