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盖仙话动物《老盖仙不是盖的》

广西师范大学新出了5本夏元瑜老先生的书，分别是《讲文史》、《讲民俗》、《说世态》、《话动物》、《论处世》，这两天在看，这个传说中的“老盖仙”，看来真不是盖的。

台湾文坛有两位奇人，一是唐鲁孙，他谈吃是有点意思的，再来就是夏元瑜，也是好美食，台湾许多高级饭店一旦推出新菜种，便请其到场“赏光”，当然除此之外，夏老先生的趣味就更要杂的多。

夏元瑜60岁之前就是踏踏实实做北京动物园的园长，没事就做做动物标本，也算是一把好手。耳顺之年，拿起笔来，写着玩着，竟是一代杂文大家，他曾幽过自己一默，讲自己外形是既老且瘦，又高又弯，手执一件法宝，也就是原子笔了。

读夏元瑜的文字觉得特好玩儿，他的那种好玩儿是自然而然，心放得低、放得平，别人学不来，一学就显得蠢了。所谓 “谈天说地论人间，莫不挥洒自如。从民间掌故到世态万象，从神话传说到历史钩沉，海阔天空，涉笔成趣……” 他讲过“孔子爱吃生鱼片”、 “猪八戒投胎之地是在华北”、“明朝人早就喝酸辣”这种事情，但就算是这种八卦考证，夏老做来也是翔实的，绝对称得上是 “上穷碧落下黄泉，大费工夫”，所以引用史实均渊源有自，绝非杜撰。

老先生有一篇文章叫《访五月花神》，虚拟自己与五月花神钟馗对话，讲的煞是离奇，但是正是这种由虚入实，虚中带实，于是扯出了许多钟馗的传说。可叹高手就是高手，这自不算完，关键是要借古讽今，讲便是钟馗在世，人类之害也是除之不尽，所谓自作孽，便是如此的。

又比如另一篇《万马奔腾》讲，玉皇大帝接受众仙祝贺，但是由于天库拮据，于是打算去人间开赌马场……情节看似荒谬不经，但其中是自成道理，又是章回体的形式，古今大战，端的倒也是热闹非凡。

再来一篇《神鬼记》，就是借审鬼大谈今人孝道的式微，这种说教的文字向来无趣，但是夏老先生竟是借了“黄粱一梦“的法子，就很有点意思了。怎么好玩儿，是要自己去看的。

反正夏老先生是很爱讲“妖魔鬼怪“的，虽然说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满篇鬼话、满纸妖言，也实在是有大学问的，写的是鬼，说的是人，既然人心有鬼，又何妨“鬼话符”一翻。

当然，除了这种妖魔鬼怪，夏老先生也是会直陈人间之事，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写一写旧日的生活，谈一谈现在的状况，或许可消弭一些所谓的代沟。”比如他在《漫谈另一半儿》中讲夫妻相处三要义：顺眼，诚实，和平。这话讲的一点都不花俏，但是可操作性极高。

又如在《北京人的家乡》中，讲了周口店的种种，叫我们是足不出户也可慎终追远、有卧游的那种眼界。

看来真是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老盖仙”的每句话都是其来有自，而这种文字究到底，到可看出夏元瑜老先生实在是位极认真的人。所以才是 “雅俗间看热闹，幽默中有大学问”。

曾有人问夏元瑜一生的追求是什么，老先生一边吃着排骨，一边眯着眼说：“快乐呀。”而这个提问题的人，在多年后也成为了台湾著名的儿童节目主持人，当时他不理解夏老先生的话中深意，只当是屁话，但是后来有所悟了，于是还讲：追求快乐实在是不容易的，不至是下三滥，而这就是个格调的问题了。

怎么快乐的东西不至走向下三滥，不耍嘴皮子，实在是不容易，不过根本的一点肯定是先要天性豁达，对人生充满着各式的兴趣，于是所见之人、所见之物，就无一不可发觉出其好玩儿的地方了。心中觉得好玩儿，文字又是从心中流出，扎实，谁看了自然是快乐的，快乐不是胡扯出来的，这最为要紧。亦如夏元瑜曾经夫子自道：盖不是吹牛，吹牛就像违章建筑，会被取缔，盖是引而申之，言之有物，且字字有所本，把小事情说成大道理。就像袁宏道早就讲过：文章起承转合之意是必不可费的，而文字自可简练雅健，而且是要以启发人性为旨归的，而且还是要写的谦和，万不可天地之间唯我独尊。夏元瑜老先生的文字也真是如此。

怎么说呢，读了夏老先生的文字只是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而老老实实为文为人也实在是“捷径”。就连古龙这种疏狂之人在和夏老吃过一顿饭后都讲 “惊为天人，自惭形秽”。感觉夏先生平和温雅，深具长者风采，和他比起来，自己是没资格写什么文字的。古龙是很少讲这种话的，他既然讲了，也必然是真的。

夏元瑜先生是在1995年8月1日病逝于中国台北的。家人回忆，那夜，夏老太太摇醒昏迷中的老伴儿，让外孙考他三国人物。

“张辽在追随曹操之前，是谁的部下？”

“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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