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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穿过中关村《被水煮鱼所确认的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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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5: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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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跑步穿过中关村》

()被水煮鱼所确认的北京城

袁复生

很庆幸,徐则臣不是个诗人,所以他仅仅是把诗歌作为一个引子,他选择了旁观者的姿态:在小说《啊,北京》中,他把一个高大英俊的民间诗人边红旗,正职设置为假证贩买者,甚至后来的主线也转移成他和合租的法学研究生一明和青年小说家“我”吃水煮鱼。这种选择,使徐则臣和众多的“北京作家”区隔了开来,在那些以北京为背景的叙事中,我们看到了太多的演唱会、大剧院、小电影、咖啡馆、沙龙、学术书店、迷乱派对……一句话,北京=文化中心,北京=精英扎堆,北京=各路牛人们的掌故逸事。我们看得最多的,莫过于关于北大校园生活的种种快意人生的书写,这对高中生来说,诱惑是致命的。至于上升到各种精英圈子的书写,不过是这种骗骗中学生的升级版,误导着一拨一拨的外省人把北京乌托邦化。

这种误导,在徐则臣这里没有继续延续,他用新书《跑步穿过中关村》里的三个小说,用《西夏》、《啊,北京》、《跑步穿过中关村》戳穿了这种肥皂泡。我特别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边红旗在老家做小学美术教师的老婆第一次来到北京,徐则臣是这样写的:“这就是天安门?”边嫂站在广场前,突然就哭了,“怎么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大?”她哭得很认真,和伤心,她画了这么多年的天安门,原来是这样的。这个看似荒诞的细节,却直击边远和中心的一种心态和关系。这种中心和边远,在北京城内也是如此:这三个小说的角色分别是开小书店的、卖假证的、卖盗版碟的、在KTV做小姐的……

正如庆幸他不是诗人一样,我还庆幸他不是个社会学家,所以他并没有停留在“底层书写”,不然,我真的担心他写一个“小说版崔英杰”。在北大读过文学硕士的徐则臣应该很清楚,所谓的“底层文学”,是一个很冒风险的写法。今年5月,我在采访他的硕士导师曹文轩先生时,他对“底层文学”的批评我至今记忆犹深。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都容易明白,获得宝刀后,很多功力不济的练武者,通常会被刀魔控制,被其反噬,“底层书写”的原理,正与此类似。

小说家总是要找属于自己的不同,徐则臣在《人民文学》的上司,评论家李敬泽曾在《为小说申辩》中这样谈到读小说的理由:“小说保存着对世界、对生活的个别的、殊异的感觉和看法。”如果这算一条小说定律,它正是“底层书写”为什么会反噬作者的原因所在,徐则臣应该是明白这个理的,所以他在“偏向虎山行”时掌握了两个秘密武器:以他熟悉的北大承泽园、水煮鱼为主要的故事场景,以小书店、假文凭、盗版碟这些与“知识”有关的营生作为主要的叙事对象,这也正是他最熟悉的时间地点人物故事生活。

这却是和“知识改变命运”所相悖的叙事,在小说《啊,北京》中的假证贩子边红旗,之前是苏北的一位中学语文老师;《跑步穿过中关村》中的前假证贩子,后从事盗版碟贩卖的敦煌(请注意这个名字),也是一个专科生。和之前的“北漂”和“底层叙事”不同,这些人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和自我意识,但他们的知识,在北京谋生中基本毫无作用,知识丝毫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知识只在造假在贬值。与知识相关的卑微人生,只要进一次局子,往往要倾其所有积累,才能将自己赎出来。在自由面前,之前所有的艰辛、屈辱和计较都失去了重量。我是这样理解的:对于这些底层的人物而言,最重要也最容易失去的,就是他们的自由。

如果我说这本书,主旨就是“关于知识的营生和那脆弱的自由”,无疑过于武断。因为“自由”这样被过度阐释的宏大词语,并不能形容西夏、边红旗、敦煌、夏小容们不同温度的寂寞、依偎、苦闷、沉醉、纠葛……在这本书的封面上,印着这样的话:“在北京/我们都需要/温暖地/相依为命”。固然煽情,却也是基调所在,以今天为背景,对于一个具备基本的社会理解能力的人来说,如果他的悲伤不是忸怩作态,如果他的愤怒不是别有用心,那他应该是个真诚的人,这是一种互为因果的关系。

图说

《跑步穿过中关村》 徐则臣 著 重庆出版社 2008年9月 定价: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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