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书评> 正文

罗亭 贵族之家幸福,为什么这么近,那么远? ——关于《贵族之家》的一点思考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02:09:06
  • 116

幸福,一个美好的词。它和世界上很多人们孜孜追求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比如温馨的亲情,比如甜蜜的爱情,比如永不背叛的友情。所以对幸福的渴望和追寻也成了许多人生活的目标。然而在屠格涅夫先生的《贵族之家》中,男主人公拉夫列茨基和女主人公丽莎明明已经看到幸福便在咫尺之外,最终仍是眼睁睁看着它溜走,无力挽救。

拉夫列茨基是一位命运坎坷的俄国贵族。和瓦尔瓦拉结婚后定居巴黎,后者却放荡不贞,仗着丈夫的信任和法国青年厮混。拉夫列茨基愤然回国,遇到了远亲卡里金之女丽莎,并对这位端庄漂亮的姑娘产生了好感。不久后,小报上一则关于瓦尔瓦拉的死讯让他重燃对真挚爱情的追求的信心。更让他开心的是,丽莎也爱上了他。正当他们刚开始沐浴爱河时,瓦尔瓦拉却带着女儿回国了。原来,阴险的她在报上散布自己的“死讯”,趁机逃回俄国,想利用丈夫恢复她的地位。拉夫列茨基和丽莎的幸福化成泡影,丽莎选择到修道院服侍上帝,拉夫列茨基虽然没有与瓦尔瓦拉离婚,却一个人孤寂地度过余生。八年后他重访卡里金家,早已物是人非,故人相继离世,新的一代长大成人。他坐在当年和丽莎互诉衷情的长椅上回忆,不禁长叹:“熄灭了吧,无益的一生!”

幸福,为什么这么近,那么远?

丽莎曾质问拉夫列茨基“瓦尔瓦拉在您面前有过错,我不想为她辩护;然而怎么可以把上帝结合起来的东西分开呢”(见第24章);当瓦尔瓦拉回国,打断了拉夫列茨基和丽莎的爱情之路时,她低声地说“我们很快就遭到了惩罚”“幸福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上帝”(见第42章);当玛尔法姑婆心疼地问她为什么要到修道院出家时,她异常平静地说“幸福没有向我走来过……我都知道,知道自己的罪孽,也知道别人的罪孽,还知道爸爸是怎么积攒了我们这份家产的……所有这些应当通过祈祷来赎罪,通过祈祷……”(见第45章)……丽莎,这位聪明懂事的贵族少女,她本该有幸福的生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过丰衣足食的一生。为什么她竟选择在修道院做清贫的修女?为什么她没有勇气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她对命运只是无条件接受?为什么她长在贵族之家,有丰裕的物质享受,却觉得自己不幸福?

当时俄国的贵族教育逃不了干系。对宗教的极度崇拜已经发展到畸形状态,因此才有丽莎对生活和自己命运的无限顺从。在听童话故事的幼年时光,她听的是阿佳菲娅讲述圣经故事。她很小便在阿佳菲娅的教导下学会了虔诚地祈祷。丽莎笃信上帝,基督教义深入她的骨髓,让她长成了一位不懂得反抗的少女,她只知道凡事都由上帝安排,凡事都要听从上帝的旨意,犯下的过错也要通过在上帝面前悔过才能赎清。这种贵族教育抹杀了人的本性,让人没有了自己的语言,成为被宗教奴役的工具。它美其名曰让人成为虔诚的教徒,净化人的心灵,其实对人的精神是一种变相的荼毒。

和丽莎相比,男主角拉夫列茨基更让人倍觉可怜。他和前妻瓦尔瓦拉的生活已经没有共同语言,虽然后来他原谅了她的背叛,但他们的婚姻只是名存实亡。他真心爱着丽莎,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在当时看来却是大大的禁忌。丽莎坚守着她对上帝忠贞的爱,只听从上天的旨意,不敢打破这种束缚,以出家修道院作为自己的解脱。拉夫列茨基无法用爱挽回丽莎,他也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他必须“履行义务”,不和瓦尔瓦拉离婚,即使以孤独一生为代价。面对命运这样的捉弄,他只能空叹一句:“啊,丽莎,丽莎,本来我们该多么幸福!”看完小说后,我一直在想,拉夫列茨基为什么不勇敢一点点,啥都不管,和丽莎私奔呢?其实,他背负的束缚比丽莎还沉重。他自小所受的教育,他成人后需承担的社会义务,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决定了他不能按着他的心意行动。他不是不想和丽莎共度一生,而是他不能。他的痛,比丽莎更强烈,也使这个人物充满了悲剧色彩。他的幸福明明触手可及,但是他只能对天长叹,遗憾和孤寂是这位俄国贵族下半生的生活基调。难怪在8年后重访故居,他会发出令人唏嘘的悲叹:“熄灭了吧,这无益的一生!”

连贵族都觉得自己不幸福的时代,平民百姓更不用说。拉夫列茨基说“你回头看一看,你周围谁个怡然自得,饱尝幸福”, 直率爽朗的玛尔法姑母是个快乐的老太太,可是她也说“世界上究竟谁过得快活”,我们不难想像,普通大众的生活里能有多少欢乐。太多陈腐的规定束缚了人们追求幸福的脚步,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劳动人民在土地上辛苦劳作,收获的大部分成果却归贵族地主所有,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是谁规定了贵族可以高枕无忧,享受舒适的物质生活,劳动人民却成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却连基本生活保障还成问题?

幸福,为什么明明看得见她的曙光,却遥远得不可触及?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当拉夫列茨基重返故居时,新的一代已经接班,丽莎的妹妹和弟弟作为俄国新贵族的代表,为这座曾经死气沉沉的庄园带来了新的气息。他们过着快乐的生活,“屋内陈设焕然改观,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新规矩”。拉夫列茨基看着小辈们玩得那么开心,悄悄推出了大厅,独自在长椅上沉思。屠格涅夫先生是不是在暗示,老一辈的贵族已经淡出时代舞台,成长起来的新青年迎来了他们的幸福?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也可以在这部爱情悲剧的结局,捕捉到一点幸福的亮色。

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