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阅读《追风筝的人》的前几十页时,你很容易把这本美国畅销小说“误读”为一个仅仅是关于成长和青春的故事,就像伊朗电影《小鞋子》那样:古老落后的国度、成长躁动的少年,只除了那件令成长加速、让主人公一下子从天真无邪的儿童进入成人世界的事件;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美好、令人悸动而有淡淡忧伤,勾勒出“中心”之外那个世界的田园图景。只不过在《追风筝的人》中,小巷里发生的那件事无比残酷,染满了青春的血色。
少年之间的忠诚与背叛使得富商之子阿米尔从那一刻起便背负上了沉重的十字架,他把那个兔唇的哈桑、那只最后的蓝风筝以及与之有关的种种过往统统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角落,丝毫不去触及;若有可能,他希望自己深重的罪孽能够永远被埋葬。从阿富汗到美国,从上流社会跌落至下层阶级,阿米尔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美国没有阿米尔的十字架,他可以在那里恋爱、成婚,他可以倾听妻子的告解,他可以将自己从小热爱的“写故事”的事业发扬光大。
来自巴基斯坦的一个电话改变了阿米尔的人生轨迹,也让读者发现,在小说开头便暗涌的那股直逼人心的魅力完全地喷发了出来。拉辛汗,这个给了少年阿米尔父亲般理解和鼓励的朋友和导师,召唤他回到故国,找寻“再次成为好人的路”。伴随着阿米尔返国的脚步,童年时令他不解的朵朵疑云逐渐拨开了神秘的面纱,他的反应也逐渐从初知真相时的愤怒变为谅解、自责和勇敢的担当。当他冒着生命危险、踏上了去往塔利班横行、枪声不断的阿富汗寻找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哈桑”之路的时候,当他身受重伤满身纱布躺在病床上而心中唯一牵挂着的东西是那个孩子的时候,他追逐的那个风筝仿佛已然在望,他追寻的人性救赎仿佛已然身心契合……
卡勒德•胡赛尼的这部《追风筝的人》指涉众多,阿富汗社会中不同种族、不同阶层的区隔和矛盾在书中处处有所表现。沉淀在社会意识中的种族观念让小阿米尔耻于承认与哈桑的友情,让他在背叛哈桑时有了自我安慰的借口。“血缘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忘记”,阿富汗的流亡贵族们始终坚信并引为自豪。然而,种族和阶层的区隔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重重隐秘下的血统承继并无法查知确认。被视为理所当然低贱的哈扎拉人哈桑、被自己的挚友抛弃的哈扎拉人哈桑,却以真正的普什图血统使劲地嘲弄了社会的观念秩序。
阿米尔父子对哈桑父子的一再背叛,使得哈桑之子索拉博堕入无边的黑暗。阿米尔的返国之路,是他重新追逐少年时那个风筝的道路,是试图救赎自己和父亲罪恶的道路。历尽艰辛、饱受摧残后的阿米尔,战胜了自己的自私和怯懦,终于找到了索拉博并带他离开战火纷乱、罪恶横生的阿富汗。然而,这一切是否能够完成阿米尔对自我的救赎?我们看到,当四分之一个世纪后,风筝再次升起,阿米尔为索拉博去追逐最后的那只风筝,如同当年哈桑为阿米尔所做的一般无二。是的,“为你,千千万万遍”,这个关于人性救赎的童话在此刻实现了它的全部寓意和力量。
《追风筝的人》一书词翰并美,意味悠远,情节铺陈有致,故事娓娓道来,
实在是一部不可多得之作。中文译者的翻译尤见功力,平淡中蕴韵良多,能让人深切感受到文字的情感和力度。小说的第一段语意深远,情辞隽永,给人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那个著名的开头相似的感觉,会成为经典也未可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1:32:2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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