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的是无奈和宿命,挣扎和反抗都在颦笑间,欲说换休。本打算一条道走到黑自暴自弃,终了也的确是弃掉了,却不是自己暴自己弃的。进了这个漆黑的门洞,是连死都不能给自己做主,你越是想死,那份薄如蝉翼的命却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偏偏和你拗着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像太极推手似的,就是不顺你的意呀!那么好吧,不跳井了,也不死了,可到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无路可走,井还没跳,颂莲就已经坐在井里了,坐井观天,观命,气滞得很。有好几回,她灵魂出了窍,直接去阴曹地府走了两遭,还看见了雁儿拿簪子捅她。不让死,又活不下去,于是,只有疯。看完了,再回头想想,这疯几乎是顺手推舟,一万个在理儿的,可读书时,脊梁骨确实倒吸一丝凉气,说不惊心是撒谎。苏童的心也够狠,他把女人心理琢磨个透也罢了,阎王老子的心理也分析得丝丝入扣。不过话说回来,但凡一个现实主义作家,一拿起笔,几乎都成了阎王老子的替身,杀人不眨眼。
颂莲是准备自暴自弃的,她上了一年大学,懂得了一些道理,也皮毛地接触了一些文明开化,虽然在陈家住着,那点文明早被她抛到了脑后,但终究是读过书的人,还是有些不一样。比如陈佐千要求后入时,她说,那我不成一条狗了?再比如她常常骂的话,谁是***?你们才是***?她的内心是排斥狗和***的,那是***,是愚昧,是一万个不情愿。她自认是和那三房有些不一样的,至少她看见了自己的愚昧,她选择这条路是被逼的,她几乎是亲手把心的自由之火按灭了,说白了,是和梅珊一样的清高。可是在这样长期笼罩在阴霾和乌云下的人家,一个人不***不愚昧就没有活路,你以为卓云愿意么?当初她跨出第一步,必定是和颂莲一样的心情,谁都有心酸的过去。你大可以说卓云是行尸走肉的躯壳,无妨,她不需要尊严和自由,既过了门,尊严和价值就是雁儿手里的簪子,专要人命的。
梅珊被行刑前,颂莲替她求情,“该怎样怎样”,陈佐千平淡地答道,这倒不是陈佐千心狠。在陈家,除了一座又一座的贞节牌坊,几乎是没有人道可言,人道就像电冰箱,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玩意儿。苏童的叙事异常冷静,看不出一点偏袒和私心,力道十足。在这强大的气场里,读者的心却被每一个人物牵着,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穰穰蝇争血,卓云固然邪恶,也邪恶得可怜;陈佐千固然是封建愚昧,可那时代就是一个封建愚昧的时代啊!他也是别无选择。
这就是宿命和无奈。生不是我们决定的,这是一个无奈;且一生下来,阎王的生死薄上就有了我们的名字,这是另一个无奈。那么人又何必来到这世上呢?颂莲常常坐在井边呆想,想的大概就是这两个无奈吧!
只是结尾显得有点突然,如果把两个女人的死再往后延一段就更好了。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8:19:2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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