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读书札记：拯救了世界，不一定能拯救爱情》

江南在《上海堡垒》的后记中说，“其实故事的诱因有两个，一是《太空堡垒》，二是叶芝的诗……”

我被这句话吸引，买下这本书。数年之后的今天，再次读到叶芝的《当你老了》，被那些字像小说中德尔塔母舰发射的冲击波一样击中。想起《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阿里萨，他也同样坚守着一份无望的爱情。但是文学总比生活温暖的多，叶芝至死没有得到茅德·岗的回应，但阿里萨得到了，年迈的他和苦等了一生的费尔米纳在漂着尸体的河流上相聚，并决定让那艘豪华游轮一直那么漂下去。作家常常愿意完成一个完美的故事，命运不需要。

外星物种入侵，男女主人公是反抗队伍中的主力。他爱上了她，但她已经心有所属。当他最后接收到她对这份爱的回应的时候，已经是她死后12年9个月又6天之后了。这样老套的故事，如果没有那些惊险的攻击场面，如果没有那些细腻的心理刻画，是很难让人读下去的。

女主人公林澜在书中出现的频率并不高，给我留下的印象鲜明度远低于外空间防御纵队的首脑“将军”，以及陪男主人公汪洋打帝国也修补“泡防御界面”最终从容赴死的“大猪”“二猪”，她很漂亮，但并不比路依依更漂亮。换了我，很可能会对在自动售货机前对我哈哈大笑的路依依一见钟情，而不是在火锅店的玻璃上画小野兽的林澜。

就这么不可理喻地，他爱上了她，即使更多的交流只局限于在两部手机间飞来飞去的短信。江南在这部小说中创造了两种互相对抗的外星文明，但他没有或者不肯想象出一种通信设备来代替手机。汪洋没话找话，删了又写，写了又删，一条条给林澜发短信，我想他在意的只是一种回应，而不是林澜是否在吃晚饭或者和谁逛街。那条林澜画的小野兽跑到他的心里，当林澜答应他晚上一起吃饭时，那只小野兽“开心地跳起舞来，爬上树去钻下洞去，露出它的小尾巴。” 当一个男人用最大的谦卑靠近所爱的人的时候，也许他会离爱情越来越远。

喜欢书中那些细腻干净的心理描写， “这个瞬间，林澜身上有种让人窒息的美丽，她距离我只有30厘米，而她是一个影子，站在天边极遥远的地方。我想起她问我的话，是否你也曾是一个孩子，不合群，寂寞地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我垂下眼睛，可是已经晚了。大猪说的对，你知道有些东西你看了会后悔，因为看了你就无法遗忘。”

有些煽情，但不令人反感。我并不一概反对煽情的文字，尽管这样的文字用不同的心境去读会有截然不同的感觉。我相信有许多男人在16岁时读琼瑶的小说会和我一样哭出声来，尽管现在他们只关注关注金融危机和H1N1。这和年龄无关，对许多人来说，心理的衰老速度远远快于皱纹的繁殖速度。这也许是好事，不再相信，不再坚持，就不再受伤。

汪洋始终无法对林澜说“我爱你”，却在听到林澜要和杨建南中校结婚的消息失态。“我本事没有那么大，没有杨建南那么威风，没有他那么细心，没有他那么聪明能想到那么好的办法去求婚，怎么办呢？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

真委屈，像是一个孩子。

她使劲瞪着我，她的唇线扯得紧紧的，像是受了责骂的小女孩，又像是愤怒了。我不知道她是要破口大骂还是要放生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忽然放大了声音，‘对不起！’”

阴错阳差，当“泡防御界面”能量衰竭，上海被迫陆沉，汪洋和同事一起执行修复计划（也是仅有的逃生机会）的时候，他冒着被军法处置的危险，救上来的不是他疯狂寻找的林澜，而是因给他买领带而错过了安全撤离机会的路依依。

林澜死了，汪洋活了下来，并且因为在最后关头保住了“泡防御界面”，救活了大部分上海市民（却不包括他最爱的林澜）而成为最年轻的少将。战争结束后的12年9个月又6天，他收到林澜的临死前发出的短信，林澜给他留下了她搞到的唯一一张可以安全撤离的机票。

一条迟到的短信，毕竟也是回应。小说中的汪洋毕竟比真实存在的叶芝幸运。

200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