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安德烈《处境》

未来的某个时候，当你全然放松下来，坐下来，会不会想到昨日今日度过的日子，还有这些日日夜夜的真挚的思考，汗水和笑声。喜欢看到，执念抑或不执念之间，星月的明暗之间，那些悄然的，不知不觉洗刷着、涤荡着、改变着一切。

那些曾经悬在脑海中的迷雾，会渐渐散去，四周渐渐开阔，千丝万缕的那些也仿佛可以慢慢抽丝剥茧。不再太困惑，不再激烈，复杂与单纯之间，依然可以安守某一个最初的梦。

如果乐得长寿，是不是可以见到更多舞台上演又落幕的演出。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一切变化之中，最遗憾的莫过于，祖辈父辈会老去，甚至永远离开。就像儿时外婆问起过的，如果她不在了，我是否会想念她？生与死是世间最大的秘密，除却死生无大事。曾经这一切的发生，是否，就像龙应台女士给她的儿子安德烈信里写的：

“安德烈，想象一场冰雪中的登高跋涉，你和菲利普到了一个小木屋里，屋里突然升起熊熊柴火，照亮整个室内，温暖了你们的胸膛。第二天，你们天亮时继续上路，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柴火其实已经灭了，你们带走的，永不磨灭的，是心中的热度和光亮，去面对前头的冰霜路。谁需要记得柴火呢？柴火本身，又何尝在乎你们怎么记得它呢？

可是，我知道你们会记得，就如同我记得我逝去的父亲。有一天，你也许走在伦敦或者香港的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地流动，也许是一阵孩子的笑声飘来，也许是一株紫荆开满了粉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那时，我化入虚空已久。遗憾的是，不能像童话一样，真的变成明天上的星星，继续俯瞰你们的未来。

可是，果真所有有爱的人都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俯瞰——哇，恐怖啊。不是正因为有最终的灭绝，生命和爱，才如此珍贵，你说呢？再这样写下去，就要被你列入KITSCH（媚俗）十大排行榜了。”

读到这里，说实话泪水开始盈眶了……为一份妈妈的爱。

陆陆续续地，周围有同学结婚，生子，丝毫不差地踩着几百年、几千年来不变的时间表来。三四年前，我会错愕，难道这就是了吗？已经开始了吗？就像安德烈感受的，我们不是还刚刚在烟雾缭绕的小酒吧里高谈阔论，不是才喝得大醉谈论我们的未来——不是应该还有一个阶段，我们开始谈事业、结婚、家庭，怎么有这么多人信誓旦旦地说服自己蜂拥地身置其中了。

也许人生真的这么仓促？而我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还没有过足这个阶段的生活似的。

昨晚，踏着沉沉的月色洗澡回来，夏风凉爽，一路上的银杏树梧桐树枝叶婆娑，沙沙动听，就在想这些。

而这些天，我们一刻也不曾消停，南锣鼓巷和斯坦福大学两个大孩子聊天，聊到我们儿时共同读的童话，喜欢的书籍，会心一笑；在和同伴们游泳散步，松林前彻夜聊天，一瞬间也有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的假期。就像MM说起过的，只是我料到，离开这一段段纯洁而明亮的时节，我们将各自专心走自己的路，在各自的丛林里荆棘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