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儿（柒）《读完书没事找事》

用三天时间看完了第一本畅销书，老爸问，看这么快，记住东西了么？我很干脆地回答：没有。一本历史书，无论是写成所谓的80后语言，还是写成标准的学术语言，给我的印象都差不多——并不是看完书后还能列出个五六七章百千十页，而是在日常生活进行到某个阶段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这么一句话，这么一个故事，它并不是以它的语言吸引你，而是因它本身的美丽影响你了。历史书尤应如此。

所以我始终认为，看书的最高境界是不受语言表达影响的，现在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我根本看不懂的书，就是那些每个字都认识但连成一句话就搞不懂的大理论书，为什么这么久还能散发魅力，原因不在于写书的人有多么挫，而是看书的自有功底，能够从不华丽的语言里看出华丽的门道。正是这些猛人将干涩理论的火种保存至今，不然像今天这种大众文化的发展趋势，估计上层建筑的哲学早就土崩瓦解了。只是今天的人更识时务一些：我看懂了，我还要让你看懂，这才是学问的终极目的。

当然我并不是说，自己已经达到了上述的境界。我喜欢这本书的语言，一开始觉得很臭屁，写一段还歇两句，喘口气，怪做作的，但看到后来才发现，书本中贯通的内容，让人必须找个空挡歇一歇，读者如此，作者也如此，要在浩繁的历史脉络中，找出一个人的心灵成长轨迹，还要叉的开支支脉脉，防止你我脑中一团糨糊，的确是不容易的事，那些看似无用的文字，也终于在畅销书领域中“畅读”的功能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觉得，真正赢得读者心思的并不是语言，而是这个学者对待历史的态度。记得大二时去彭林家采访，看到他还是学生时发表的一篇连博士都写不出来的论文，叹为观止，可惜的是我看不懂。后来我就在想，为什么非要用学术语言写论文出来，才能说明白问题，既然有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不实行，要知道每年学士们硕士们博士们花在改格式的时间几乎等于他们真正做论文时间的一半（传说中学士论文写作的有效期限是一星期，硕士是一个月，博士的话，还是未知。），看了此书，更觉如此。如果每个人都能像明月先生一样，把历史写得通俗易懂，老少咸宜，叫好又叫座又叫钱，那中科院里的历史学家们就不要混了。书里还无时无刻不透露出，对于某些以研究历史为生的人的观点进行暗暗的鄙视，这无疑是业余选手来断专业选手的生路，估计本书的畅销，还是让学者们感觉到一些未来的苍茫。

还是作者给了我答案。读到书后徐霞客的故事，让我重新认识了对明月老师和彭老师两种人的评价。大意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如果大家都在评论本书，且把能不能让大众满意或读懂为标准，那显然是低估了作者本身的意图。彭老师的文章，我看不懂，但我佩服他直到今天，还保持着至少是自认为的儒家学者的一贯风范，他做学问的目的也是传播，但不是畅销，是那种自己抬高标准，让别人去发现去适应的过程，所谓名士寻知己么。他写的文章自有体系，大众看不懂不要紧，但不会影响理论本身的正确和完善。媒介经济学的赵老师不也说了，很多理论是完美无暇的，但就是经不起实践的考验，因为现实没有它所建立基础中的完美条件，但你不能以此评定它为错，它在它自己的领域有对的价值。这就又否定了一切以唯物为标准的传统观念。彭老师的体系并不是有悖实践检验，只是没有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而已，但并不能说他错。就像我们评论这本书时，也决计不能以人民大众看得懂来评判他比其他一切历史读物都强，虽然作为畅销书，这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看快女的时候，我开始极为讨厌曾哥，但当她被淘汰的时候，还有一点点小失落——当然不是看不了热闹和笑话的失落。我觉得不论媒体怎么包装，至少有一句是对的：她是在以她喜欢的方式唱她喜欢的歌。写书也是如此，如果能坚持自己的活法，自己的写法，无疑也是值得尊敬的。就像书里写的，他敬佩坚持到最后的黄道周诸人，而自己也将坚持自己的方式写下去。和彭老师相比，这条路似乎更艰难些，在大众关注下，人和笔法总是要变味的。老师说还会再写——我不知道他又要写那重，看到后面畅销书广告层层“心灵史”的新书单，头都要胀破了，这历史已经被无数人写过，要是全部看将下去，估计每个老百姓都能成为大历史学家。我只想说，语言是次要的，关键是作者这人的精神，立得起来，让人能看到某些不哗众取宠，不矫柔造作的情绪在里面，那么无论是我们读懂还是读不懂的书，都是在各自的千古里各自流传的美名。当然了，最好是能读懂的，你要给大众修炼成阳春白雪的时间。自国学大众电视化了以后，我相信像我一样老百姓们的素质，绝对是有点所谓的提高的。这世间能不能有不会读不懂的东西，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标准在妥协，所以这个假设也是绝对成立不了的，姑且做个无聊的念想罢。

有一件事我还没弄明白，明月老师写的书我不讨厌，但其他打上“心灵史”标签的书我就打死也喜欢不上，当然我也一本都没读过。不知道为什么，人的新鲜感和叛逆感又在作祟了，而我也好不容易能在看完书以后写点不是东西的东西出来，真是不容易，就凭这个，给加四星，至于另外一星，看什么时候心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