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抛开具有很强统领力的神性的领域时——诸如上帝,时间,存在,荣耀等等词汇所划分出的概念——人几乎就不会生活了。脱离了必须去完成或接近的参照物所感召的轨道后,人们如同亚当和夏娃一样为自己的***而羞赧。换句话说,如果人不能背负着使命,且先不管这个使命是大是小是赋予还是强迫,就总会生出悬空着的不安定感。如同被工作焦虑缠上的工作狂,在休假的时候还需要摄影器来排遣焦虑。与虚无的对抗中,意义总是最不招人待见的东西。它太弱了。并且在时间和空间的拉扯中逐渐成为供人使用,戏耍,践踏的角色。这需要新的感召物出来完成那座桥,以便把人从毫无意义的生物送达到神的领域。这个感召物必须不是“基督”可是要靠近“基督”,它该是《山海经》和《希腊神话》中有神力的生物,他们和人类唯一的交错点是——生命。也只需要如此。
记得原来读石康的时候,大概是在《支离破碎》中他提到生命与创造力的问题。大致说男人在自身生命之外创造世界。而女人是靠自己的生命延续和创造世界。他举了很多关于这个命题的材料,各个领域中的男男女女。在说到作家的时候,很是强调了下男人在想象力构建一个体系或者一个城池方面的能力。对女作家,突出了其在自己生命历程里回忆描述的能力。还从语言方面补充了关于“生命创造世界男女有所不同”的论调。当时我颇以为然。但在接触,阅读到《永恒的孩子》后,我发现了石康理论的局限性和浅薄性。或者,这就是他与大师的差别?
法国当代作家菲利普·福雷的《永恒的孩子》是献给他的女儿,波利娜。那个幼小稚嫩的生命死于尤文氏肿瘤。说是“献”,其实更确切的是他的灵魂在他女儿留下的空白上的再次成长。带着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记录散淡在时间背隙里的温情回忆。这一记录就是整个生命的沉淀。他固执的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停留在失去女儿的那个时间之角。即使这样的守候和等待是无望的。“在时间的灾难中进行于事无补的抢救,保留刹那一个动作,一句话的残骸。”“睁着眼睛面对随着时间推移不断黯淡下去的深不可测的黑暗,看着那张可爱的脸在黑暗中泯灭。”而这种姿态和意识,让作者必须通过这条弱水河重新走向生活。女儿的死,是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的障碍。从那刻起,他们的爱情再也不能完美无缺。幽灵蚕食着现世人的欢乐。当《永恒的女儿》完成时,母亲阿莱斯质问丈夫“你企图用一本书来取代她吗?”不会,福雷的写作不仅不是取代一个生命,更确切的说,他是用生命孕育生命,从而完成作为人的存在,并给了在于虚无对抗中落败的女儿一个新的诞生场。
从此而派生的写作,终于有了技术层面以上的永恒价值。在记忆之外,在想象力之外,在被过于夸大的人性之外,写作的动机回归生命本身,让人从新拥有了坚守的勇气与希望。生之乐以及生之苦,生命的感受和记忆,还有千百来年已经快被历史和日常生活的褶皱掩埋的律动,全部悄然浮现。而这些和叙事角度无关,和语言精妙粗糙无关,和政治炒作以及形态压榨无关。一个真正的创作者,除了无比坦诚的面对生命的一切外,其实根本没有抵达雅典娜神殿的第二条路走。唯有根植在生命本身的写作,誊摹,记录,雕刻,撰载,虚设,营建之后,才可达到永恒。
瞧,这方是写作的神圣所在。
远慕 2008-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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