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遗失的风景》

读了很久方方，连着最近的《水在时间之下》。记忆里已经分不清看得第一篇是《埋伏》还是《桃花灿烂》，很多的故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思绪会选择停留，是因为心底有着潜意识里不能忘却的理由。所以，就像我记下池莉的《一去不复返》，严歌苓的《白蛇》一样，我记下了方方的《风景》——比《出门寻死》更悲，比《日落》更真的《风景》。

其实，对于武汉这座城市，我一直有种复杂的感情。非常复杂，无法准确地定位——喜欢与讨厌这样的词显然是不被录用的。我知道我爱她，所以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可我又如此恨她，甚至希望她不是我的故乡。但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就像当我读起《风景》，当我把所有的伪装与谎言卸下，我不得不选择相信自己骨子里的，和那八个兄弟姐妹一样流淌着的是属于武汉人的血液——相似又不也磨灭。

一谈起风景，我的心就会被轻轻的牵动，被二哥，被七哥，被相互骂祖宗的大香、小香所牵动。如果我说我曾见到自己身边就有这样的人，我的爷爷就像小八子的父亲一样自私，我的外公也有着二哥一样的眼神，我的外婆泼辣、世俗却又热心善良……你会不会觉得看书的时候就像在看自己的家史，会不会爱不起来，又恨不起来，想哭的时候眼泪就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发泄不出，却又想狠狠的发泄一回——总之不是个滋味，却也欲罢不能。所以我无法理性的分析写实的《风景》，我只能埋下头闷闷望着江汉路的地面，遥想不远处的船声，想起那些占码头的老武汉人，想起不被待见的汉骂，想起历史给与平凡的武汉人的痕迹，然后默然的，像以往所有的武汉人一样，在熟悉又厌恶的热辣辣的气息里继续自己的生活。“风景”指的就是被遗忘的整个古老的武汉，充满着市侩气息却又异常义气、坚强的武汉。

故事顺着读下来，慢慢地了解故事里所有的人，知道他们的难处，然后说一句：“谁都不容易呵！”就是读者能做的事。我能理解父亲的粗暴，也能理解大哥的决绝，甚至理解老七的不择手段与“春风得意”，然后我想：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残酷却也慈悲就是它的本色。残酷的是人生命运的无常，一如武汉残酷的天气；慈悲的是人心，一如守在二哥墓前的杨蒙，和被七哥永远铭记的够够。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不能简单得定位一件事是好、是坏、谁对、谁错，我们只能在浩瀚的人海里挣扎着自己的出路，怎样的出路？什么是幸福？我们没有标准，我们无法回答，所以理解是最后的方式，理解书中所有人，理解那个甩掉二哥的女人，理解七哥最后的呕吐，理解邻家女人死前喊得是大哥的名字……人嘛，总是想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些，再好些……

大哥的人生是仗，二哥的人生是诗，三哥的人生是船，五哥、六哥的人生是牌，七哥的人生是茶，大香、小香的人生是菜，小八子的人生就是被遗忘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