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之门《午夜之门已经敞开》

同学有两个好玩儿的，一个是批发海鲜的，一个说了你肯定有些惊讶，但的确就是个鸡头。我们在一起学车。他们都年轻。批发海鲜的阿勇马上就28岁了，有个一岁半的孩子。

做鸡头的阿康，是卯着劲儿让人目瞪口呆，他今年21岁，有个5岁半的女儿，有个手指甲留得比慈禧戳人的假指甲还长的老婆，有个36岁的妈妈，他和他的老婆两个人管理这一个数十人的队伍，他管自己叫做鸡头，管他老婆叫做妈咪。他说他们哪里人都结婚早，要是20岁还没有结婚，乡亲们肯定就要说三道四了——这家肯定是穷的，孩子那么大了，连个婚都结不起。于是就结婚了。于是就要了孩子。他说早生孩子好，女儿17、8的时候，能卖个20来万，想要了还可以再生一个。

阿康说自己刚刚过了初一就出来跟着叔叔卖螃蟹，京城西部的几个知名的大餐厅里面，到了海鲜部提阿勇的名字，那是无人不知的，吃海鲜肯定是最低价，如果碰巧他在的话，就更不用说钱了呢。

他们都管我叫教授。因为我拿着一本《午夜之门》。我说这是一个诗人写的散文，说的都是诗人认识的些文人之间的事情，随手记录的，我也就随性看看，那些我在我看来巨牛无比的人，在他的散文里面都亲切，犹如刚刚从驾校肮脏的教练车里面沮丧地探出头来的同学。他们是艾伦金斯堡、苏珊桑塔格、艾略特……

2009年8月9日，鸟巢外面听了免费参观传闻的市民将鸟巢围拢着，他们注定是要失望而归的。这都什么日子口了，哪里能够有这样的免费午餐啊，你以为是共产主义啊？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没有那个卖狗皮膏药的能够把鸟巢给包了作场子呢。

同样是在2009年8月9日，下午，远在京城的西北角，海淀驾校巨大的练车场里，大雨滂沱，暴雨如注。躲在脆弱的遮阳伞下面的阿康和阿勇抵挡不住狂风裹挟着的大雨，撒腿往教练车上跑过来，手上也没有遗忘那本《午夜之门》。在他们的教授——我练车的时候，阿康和阿勇不时地翻开了《午夜之门》，仔细地看着，就像翻检自己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螃蟹一样，就像细数自己手上的头牌一样。他们知道不管是诗歌还是散文，即使是《午夜之门》都抵挡不住风雨呢。

也有抵挡不住《午夜之门》的。回城的班车上，一个口风硬朗的辽宁大姐，看到我手中的《午夜之门》，打开了话匣子，甚至忘记了下车。

真主啊，我知道午夜之门已经打开，黑暗和光明共生，毁灭和新生都在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