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的文章在最近一期《读书》上读到,是关于咖啡的,笔锋老辣,而且很博淹而又入世而世故的样子,看起来在中国当代的知识分子里面很另类,正是有学问的没他有才华,有才华的没他有学问。再记起小学时半懂不懂地看的选本里的《黑骏马》,遂去书店买了本书,《黑骏马》而外,看到了这篇《西省暗杀考》,而书另一篇著名的《北方的河》我则认为太幼稚了。
《西省暗杀考》据说是张承志的得意之作,写成的年代已经是20年前。写的是清朝同治年间回民起义被镇压,幸存者回民名伊斯儿的用一生来策划复仇要刺杀左宗棠的故事。里面的宗教风情、伊斯兰的执著与虔诚心态在中国的小说里还是比较少见的,在当初发表的启蒙的80年代末,应该也造成了一些美学和文学上的冲击,问题是2001年发生了九一一事件,2009年中国又发生了新疆七•五事件,让人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这篇在技巧和文学价值上均十分平庸的作品。
张承志这个人,特立独行,生于北京而不恋慕都市繁华,独对中国北部中亚地区干旱的风沙之地情有独钟,而又往往援岛国日本的学者引为羽翼,除了日本人的学问,恐怕心底里寄托的还有一柄东洋刀(Katana,据说源自经中国传入的突厥刀)。一个知识分子,不喜欢风花雪月,偏生喜欢纸上谈兵,谈些杀伐兴废,刀光血影的事,真不知道是叶公之妄还是真的天天白天读兵书,晚上做梦穿军靴。有些人说张有血性,是理想主义者,我宁愿引苏洵评王安石的话:“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
清末的回汉冲突,牵涉到比较敏感的政治话题,不想过多讨论免得陷张于不义,文字可杀人,尤其在中国。我于伊斯兰教和《古兰经》亦一无所知,只想讨论一些末节,关于暗杀与复仇。
2001年的九一一以后,恐怖主义逐渐被人所认识,而从《西省暗杀考》来看,搞恐怖、自杀式袭击、阴谋策动这一套原是回教信徒骨子里的传统。复仇之事,各种文化皆有之,然唯穆斯林好像是天生的复仇之神,一生的事业就是要找一个魔鬼,然后圣战,无论胜与败,皆在这复仇的过程里达到宗教欢乐的高潮,实践人生的意义,如同《西省暗杀考》主角所追求的那一刹那的“陶醉”:“鲜红艳丽的血海,欢呼在清凉贵大的赞念声中,美不可收。胡子阿爷挥起牛皮刮刀,砍翻了自家妇人……”为了自家妇人免受侮辱,也免得她泄露他的秘密。
如果说隐忍的佛陀,悲悯的基督,则必有愤怒的伊斯兰:无来由的愤怒,纵着神骏的阿拉伯马、白色长袍里裹携着圆月弯刀,从沙漠冲向全世界的复仇的化身。比如拉登冲向美国、车臣人冲向俄罗斯、印尼人冲向华侨。而如果是象欧洲骑士或者日本武士一样下战书公开绝斗费厄泼赖,也就算了,这些人偏偏处强时如虎狼,滥杀妇孺,处弱时则不思进取,不是卧薪尝胆、修炼武功以图强,而是表面曲意奉迎,暗处处心积虑,以恐怖主义的下三滥手法实现所谓圣战,瞄准的也是地铁、大楼、公共汽车,虽袭击者亦多同时陨命,其实仍要算是匹夫鼠辈的怯懦之举。
暗杀传统其来有自。伊斯兰教主、先知穆罕默德死后,集宗教、政治和军事于一身的继任者哈里发由各领袖公举。最开始的四位正统哈里发除第一位外其余三位都是被行刺而死。自第四位哈里发“阿里”被伊斯兰“哈瓦立及派”于661年刺杀,其派系遭到操控大马士革军政权的穆阿维叶的清除,“阿里派系”残余否认穆阿维叶的权威并组成什叶派退往伊拉克,后到波斯(今伊朗)建立根据地,以恐怖主义行动攻击其它伊斯兰教徒。
到在10世纪前后,也就是中国的晚唐时期,从“什叶派”分离出一个更激进教派“亦思马因”(Ismails),其教规奉教和专门刺杀敌人,被其他国家称为Malahidas,中文史籍称为“木剌夷”(木剌夷国)。木剌夷国弱人少,但靠专业暗杀令各国畏惧。在叙利亚这教派名为Has Chischin,读音为Assissin,即为“刺客”一词的辞源。亦思马因派的手法也是充满了卑鄙下流、装神弄鬼的滑稽色彩。
据说,亦思马因派首先派人秘密物色那些身手好的青年,然后派使者假装偶然相见,和他接近,并在一个让他留有深刻记忆的场合用***将他麻翻。随后,将这个昏迷不醒的青年带到他们富丽堂皇的巢穴。当这个青年醒来时,他会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极为壮观的宫殿里。周围有数不尽的珍奇珠宝,有许多美女环绕在他的周围。他无法明白自己如何会到这种地方,于是他真的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困惑中,一个阿拉伯美女会及时的走到青年的身边,给他以关怀和照顾,为他提供食宿,为他讲解‘天上’的种种好处,苟且之事当然在所难免。(史书称:……纵其欲……盖使蛊其心志,死无悔也)。这个美女就是这个青年今后的联系人。她自称是天上的‘仙姑’,他们正在‘天堂’相会。这样的阿拉伯美女和天堂一样的场景,血气方刚的青年想不中蛊都难。
几天的天堂之旅过后,这个青年被再次麻翻后又被送回到原来的地点。醒来后会认为这种奇遇不过是南柯一梦。但是过了几天,那个在梦中与他***的‘仙姑’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并且告诉他,‘神’让他将他周围的一个重要的人物暗杀掉。不难推测,这个青年听到“神”召唤,肯定以死报效。
伊斯兰为何如此愤怒如斗犬,我想除了其宗教本身的暴戾传统,与其目前在世界上不合时宜、不复往日荣光也有关系。伊斯兰世界虽然人口众多,手握战略资源,但总体制度僵化、经济落后、文化故步自封,与阿拉兰帝国的辉煌渐行渐远,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遂四处树敌,以另类的方式获取世人的侧目。
生长在季风气候温柔乡里的中国人则是世上最世俗的一群,信奉金钱,苟且偷生,无可无不可,是世上最温和的人种,在气质上绝不是穆斯林的对手,幸西有大漠高山屏障,伊斯兰大军未得深入,华夏文明得以保全。而且现在有了原子弹这类终极武器,只凭暴戾与偏执已经无法所向披糜,除了在纸上怀恋一下血光的亢奋,其他除了多生孩子也剩下无由惆怅。因此说,火药的发明绝对是人类历史的大事件,原子弹的发明,则是人类历史的最后一件大事件。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7:41:5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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