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超越“头悬梁锥刺股经千辛历万苦终于想出了一个精巧无双绝妙天下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并心花怒放暗自窃喜强装低调内里发骚时,发现早就有高人从容轻松地提出了同样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这等悲剧的,大概只能是“头悬梁锥刺股经千辛历万苦终于想出了一个精巧无双绝妙天下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并心花怒放暗自窃喜强装低调内里发骚时,发现早就有高人从容轻松整精确地提出了比你的版本更完美进化一千万年的主意、观点、方法及其等等等”这样极易引发体内各种隐藏的嗜血因子发誓爬也要穿越回去给高人套上麻袋敲上闷棍的已经不能用悲剧来形容的人间惨剧了。
真的,现在我就好想敲闷棍啊。
闷棍对象之一是高人雷蒙德.卡佛。他的《关于写作》,是这次闷棍计划的导火索。作为“虽然不会生鸡蛋,但经常会对鸡蛋指手画脚”的人,我曾经努力纠结地考虑过好文章的标准。思来想去,才终于总结出“好的文章需要有清晰的文字,合适的力度,及含有某种意义的主旨”这三条。当然我一直知道我的想法是不完整的:怎样的文字才能算清晰?适度又是什么?什么样的主旨才是含有意义的呢?也一直都知道,这一定是别人牙慧的牙慧,所以我一直以来积极地掩耳盗铃以叶障目,虽是敝帚,万幸也能自珍的厉害。可惜天不随人愿。这个混蛋的网络世界,逛个博客都能踩到那样一针见血鞭辟入里的文字。
“……突然,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如卡高人在文中提到的契诃夫小说中的这句话一般。什么是意义?意义是作家本人所拥有的“一个与他人完全不同的世界”。什么是清晰?清晰是“准确的叙述”,让作家的世界和读者的世界能够相连。什么是合适?合适则是“一个放在恰当位子上的句号”。
然后我绝望了。不禁掀桌、捶地、蹲在墙角以头撞墙。还能更清楚更透彻地分析“好文章”的标准?不能。不能了。
我心爱的敝帚啊,您就这样突然羽化成灰散落风中了。为毛为毛?这个世界要有高人啊。有了高人,还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了,还打不了闷棍!
另一位闷棍对象——不,这位已经是我想要暗杀的对象了——是可以用他的作品来完美诠释什么叫“对事物独特而准确的观察,再用恰当的文字把它表叙出来”的是另一位卡高人,卡尔维诺。
一看到他在《为什么读经典》的卷首语中的文字,我就被震撼到死:
“我爱司汤达,因为只有在他那里,个体道德张力、历史张力、生命冲动合成单独一样东西,即小说的线性张力。
我爱普希金,因为他是清晰、讽刺和严肃。
我爱海明威,因为他是唯实、轻描淡写、渴望幸福与忧郁。
我爱史蒂文森,因为他表现为他愿意的那样。
我爱契诃夫,因为他没有超出他所去的地方。
我爱康拉德,因为他在深渊航行而不沉入其中。
我爱托尔斯泰,因为有时我觉得自己几乎是理解他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有理解。
我爱曼佐尼,因为直到不久前我还在恨他。
我爱切斯特顿,因为他愿意做天主教徒伏尔泰而我愿意是共产主义者切斯特顿。
我爱福楼拜,因为在他之后人们再不能试图像他那样做了。
我爱《金甲虫》的爱伦.坡。
我爱《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马克.吐温。
我爱《丛林之书》的吉卜林。
我爱尼耶沃,因为我每次重读他,都有初读般的快乐。
我爱简.奥斯汀,因为我从未读过她,却只因为她存在而满足。
我爱果戈理,因为他用洗练、恶意和适度来歪曲。
我爱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他用一贯性、愤怒和毫无分寸来歪曲。
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
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
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
我爱曼斯菲尔德,因为她聪明。
我爱菲茨杰拉德,因为他不满足。
我爱拉迪盖,因为青春再也不回来。
我爱斯维沃,因为他需要变得年老。
我爱…… ”
我也爱司汤达!在他那里我看到了道德、历史和欲念的冲突,但为什么我从没有如此清晰地表达过?
我也爱契诃夫!我看出了他的平易近人,但为什么我却始终想不出他的自我觉悟?
我也爱福楼拜!我也爱莫泊桑!我也爱巴尔扎克!我也爱卡夫卡!我真的爱!可与卡高人的世界如此精妙绝伦,真的只留给心理扭曲,且最多也就只拥有偶尔拣点石头堆个歪七扭八的小土坯的又心理偶尔扭曲的我,两条路:1,自挂东南枝;2,麻袋高人乱棍一顿后,自挂东南枝。
高人之所以还能如此全面的引发杀气还在于高人是如此的全能:卡高人在给费里尼的半自传《虚构的笔记本》写的前言中提到在他13-16岁间,几乎每天都去电影院扫片一部,有时两部,甚至三部。当然,单是看数量,我还多少能没出息地自我安慰了不起笨鸟久飞,乌龟长爬,总有一天我看的电影会超过卡高人16岁的记录。然而,来看这段文字:
即便後來他的語彙傾向於矯飾,但費里尼從沒有放棄過與大眾溝通的信念。至於他有計畫的反智作風也從不稍減:費里尼的知識分子總是絕望的,在所有例子中,比較好的是在《八又二分之一》中的上吊自盡,當情況失控,像《甜蜜生活》那樣,則先把孩子殺掉以後舉槍自戕。費里尼多次被歸入巴洛克主義,是因為他不斷強化攝影影像,想把漫畫轉為視覺。不過他腦中始終有一個像起跑點那樣精準的表現法,要找到最具溝通和表達能力的形式。
我还有啥能说的呢?我再看一百年我也不能比他更准确的评价费里尼。不如不述。
崔颢题诗在上头,眼前有景道不得。道不得。
……李白李高人!您也是崔颢!
不过既然我怎么样都爬不回去穿越不了,高人们,你们还是自由自在的打击我吧。
这真是美好的世界。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7:40:0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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