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诗抄《那时革命》

经过旧书摊的时候看到一本童怀周编的《天安门诗抄》，1978年12月初版。翻开里头第一张照片是“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周恩来同志”，这才想起大学里中国现当代文学史课上某位老师提及的丙辰清明天安门诗歌运动。

作为周恩来总理的故乡人生来就有一种对先贤的崇敬，也注定了心存一种难以割舍的“牵挂”。别人问及自己最崇敬的人时，会毫不犹豫地答道是伟大的周总理，别人问及自己的家乡时，会十分激动地告知是开国总理周恩来的故乡江苏淮安。尽管周恩来总理一共只在淮安生活了12年，12岁以后的周恩来从未再踏上过淮安这一方热土。

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读标有拼音的周恩来传记，参观周恩来故居、周恩来纪念馆、周恩来童年读书处，还记得全体市民每人捐献一块钱为周恩来纪念馆重新塑像的事情。还有，我们家的相册里能找到的第一张与父母的合影就在周恩来故居门前，照片上的我还被母亲抱在怀里呢。淮安人，注定与周总理扯不断关联。

当自己也开始带学生的时候，依旧绕不开周总理，参观周总理纪念馆时，我给我的学生讲周总理，讲走下神坛的周总理，讲一个平凡的周总理。就像万里长城并不是且唯一是能在月球上被看到的地球景观，就像莫斯科那个图书馆的地面也没有被列宁踏上两个小坑一样，联合国为周总理的逝世降半旗致哀也并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对周总理的纪念并不需要夸大其辞，一个真实的周总理已经是魅力无穷了。甚而至于，我想告诉我的学生唐德刚在《晚清七十年》中讲述的周恩来，我想告诉我的学生“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周恩来以及江青姚文元笔下的周恩来。我想告诉他们一个完整的周恩来，而不是一个被神话了的作为旗帜与标杆竖立在纪念堂中的孤零零的周恩来。

天安门诗歌运动无疑是中国当代历史进程中的一块巨大的牌坊。运动过后十年，我辈才来人世；运动过后二十年，我辈才开始读书写字；运动过后三十年，我辈才约略知道这座牌坊的存在。

我把家里几套文学史全翻了出来，开始寻找各位学者对这一事件的评述。2005年版陈恩和主编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里没有讲述，1999年版朱栋霖老师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1997）》里提了两句，后来终于在1991年版吴宏聪、范伯群主编的全国高等学校自学考试教材《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1986）》第434页上看到了几百个字的介绍，那几百字的介绍出自当年华东师大汤逸中先生之手，读起来让我想到了眼前这本1978年版《天安门诗抄》序言的第一句话：“英明领袖华主席在五届人大一次会议上指出，万恶的‘四人帮’反革命阴谋集团……”

我把买了1978年版的《天安门诗抄》的事告诉了另一位和我一样八○后的爱书人，他直接大呼：你疯了！竟然买这么革命的书！

是的，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