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杜威《关于一只猫的梦想》

一

在阅读《小猫杜威》的日子里，每读完几章，总是忍不住要去看看小花。

他说：“我来检查一下它的心跳。”

我说：“用不着了，我能从它的眼睛里看出来。”

杜威走了。

当薇奇麦仑写到杜威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我的泪水没有止住。于是我抱起小花，站在镜子面前。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在镜子中彼此凝视。

“尽管你抓破了我的腿和拇指，我还是爱你。”她依旧带着无辜而好奇的目光。

薇奇麦仑写到：“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跟一只动物一起生活，就意味着我们要经历它的死亡。”尽管我们不愿意在心理上做好准备。

杜威活了19岁，小花现在是1岁。

一只心爱的宠物就像是放在篮子里，顺游而下，恰好漂游在身边的婴儿，如此命中注定，以至于我们可以忽略和包容它所有的缺憾，这种包容更甚于爱人。

我曾经在小花***的那段时间，梦到奶奶家的院子里有无数的猫在交配，却惟独找不到小花的身影。如作者所言，“这么多年来，在艰难的日子、在美好的日子，在所有构成我们生命之书的一页页的那些不被记忆的日子，是杜威在抱着我。”正因为它的不言不语，我们便可以把所有的情感倾注于此，也正因为它的不言不语，我们可以把它所有的回应赋予各种美好的意义。

我想起了卡列宁——《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的那条狗——它成为了特蕾莎生命中最后的爱人与精神依托，卡列宁的微笑也成为了牧歌中最动人的音符。这些音符汇聚而成的歌谣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只在人的心灵深处可以找到，这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爱。

二

其实在《小猫杜威》中，杜威是与斯宾塞小镇的变迁系在一起的，而作者的经历又与小镇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杜威虽然由默默无闻的猫到享誉世界，但它始终安静地呆在斯宾塞的图书馆里，而这也得益于斯宾塞小镇核心价值的稳固，得益于一代代的居民对信仰与生活方式的维护。他们从大火于经济危机中重生，他们拒绝了屠宰场与赌场，在工业化与城镇化的进程中，小镇的居民始终坚守着那一片静谧的乐土，他们依然有近百年传统的集市，有历史悠久的中央大街。

作者说：“我们都是善良、可靠、勤劳的中西部人。我们骄傲，同时谦逊。我们相信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邻居对你的尊重。”浓厚的乡土意识，会让一个平凡的地方变得不平凡，因为每个人的决心与梦想，就是要让他们所生存的地方变得更好，无论它看上去多么小、多么落后。

我想起南京与天津，***与开发商拆毁了大片的历史街区，拆毁了一代代居民对一个城市生存空间的共同记忆，换来的只是仰起的头和某些人鼓胀的口袋。昨天在电视上看环法大赛的直播，车手经过一个法国小镇，直升机航拍的镜头中尽是农田与绿树的艳丽色彩以及房屋的古朴与典雅，河流穿城而过，背景是纯粹无瑕的蓝天与日光。车手穿行其中，虽然无暇欣赏周围的景致，但想必心中早已播下绿色的种子。而我们的小镇有什么值得摄入镜头的吗？或许只有那一幢幢豪华办公楼了吧。

许许多多的小镇，和斯宾塞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历史。林达先生笔下的美国小镇，或有战争中的英雄、或有普通的医生、或有一桩轰动的案件，总会留下独特的一笔，成为小镇引以为傲的记忆，一个“没有历史的国家”，却在每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博物馆，有一个受欢迎的图书馆，有一个旧教堂或是旧法院，它们所承载要比大型历史博物馆里的历史要丰富不少。而杜威，一只活了近20年的猫，也成为了这个小镇历史的一部分。

三

杜威的故事还让我联想到“美国梦”。杜威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就连日本的剧组都远赴斯宾塞为杜威拍摄，它的魔力从何而来？

“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与杜威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杜威让每一个人都觉得特殊。”也就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杜威获得对自己的肯定。”

除了美国人以外，为何全球还有那么多人为奥巴马当选总统而欢呼呐喊，兴奋异常？奥巴马曾经将“希望”归结为：它是坐在柴火旁唱着自由之歌的奴隶的希望，它是即将启程往遥远的海岸的移民的希望……它是个有着奇怪名字而又相信美国也会留给他一个位子的瘦小男孩的希望。”人们仿佛从奥巴马身上看到了自己，从他身上获得了身份的认同。所谓“美国梦”，并不仅仅是对美国的向往，从某种方面来说，它是一种可以从生活中、从他人身上获得肯定与然同的梦想，而民主、平等、法治则只是实现梦想的方式罢了。

而杜威正是有着这样的“猫格”魅力，小镇居民真正的梦想不是白宫，不是华尔街，而是在他们生活的地方得到快乐。薇奇麦仑经历了亲人的离世、婚姻的破裂、病痛的折磨，但她的生活依旧幸福，她是斯宾塞人的缩影。杜威与斯宾塞人分享了这一切，它并没有改变斯宾塞，但它是一面镜子，一面照射出梦想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