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马尔克斯都是一次奇异的旅行。是真正的享受,比炎热的夏天洗一个冷水澡更令人痛快,比爱情的甜蜜美妙更让人回味无穷,比漆黑夜空中闪亮的星星更让你欣喜,比昨晚刚做的那个梦更朦胧更清晰,比眼前的生活更真实,比一切诱惑更让你心动神摇。
看马尔克斯才能让我得到满足,才能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找到些许意义。
他描写的人物都是些在日常生活中有着持久激情的人,对某种东西的长久迷恋,爱情,权力,《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阿里萨,《族长的没落》中的将军。阿里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生活包括他的存在都是对费尔米纳的爱情,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如果不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是不会死去的,他那强烈而持久的激情有可怕的力量,比死亡更强烈。
《族长的没落》中的族长对权力的迷恋同样如此,他用一己之力绝对统治着一个王国,在这里他是绝对的主宰。他的权力这样大,他只要问一声现在几点钟了,人们便回答说“您吩咐说几点就几点,我的将军!”。他随意地在自己的王国颠倒白天黑天,随意确定节日。他所下达的一切命令都必须严格执行,他对自己唯一承认的儿子说,要永远不下不会被执行的命令。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做在权力金字塔高高的顶端,让下面的人相互厮杀,任何亲近的人后来都会被他杀掉。他像一个嗅觉灵敏的狼,能准确闻出背叛的味道。在叛变进行之前,他就把最信任的罗德里哥将军放在一个巨大的盘子里端到了众位军事将领面前,面对着他们的目瞪口呆,他面无表情地祝大家喜欢这道烤罗德里哥菜肴。
但他慢慢成为了权力的奴隶,遗忘这个对存在最大的背叛也开始光临他,他逐渐开始品尝老年的滋味,开始慢慢缩小,仿佛生活在一个壳中,慢慢腐烂;宫殿也不再是一个热闹的集市,而在封闭中越来越寂静。他也“在自己深秋黄页纷飞的年龄,确信将永远不会成为自己全部政权的主宰,永远不会掌握整个生活,因为他注定只能认识它的背面,注定只能瞧见些裂缝,”
在他最后违背预言的死亡中,“领悟到了自己的结论:很久以前刚开始踏上人生道路时,曾相信自己既然没有能力爱,他便企图用权力欲来代替***的爱,在心灵里培养着权欲的魔鬼,向这魔鬼献出了一切,他成了自愿的牺牲品并毕生在这怪物的祭坛的文火上燃烧着。他用欺骗和犯罪来喂养自己,在残忍和***中成长,压制住自己疯狂的贪婪和天生的怯懦,为了想到世界末日也能把自己的玻璃球掌握在死死地抓紧的拳头中,却不懂得对权力的渴望只能产生对权力的无法满足的渴望,不懂得想对权欲获得餍足,这不仅到我们的世界末日不可能,即便到所有别的世界的末日也一样是不可能的,我的将军!”
爱情是马尔克斯笔下的一个亮点,爱情是某种疾病,也是某种药剂。它带有某种神秘主义性质,倏忽而来,没有任何征兆,仿佛某种永恒的疾病。阿里萨对费尔米纳那穷尽一生的爱恋,不仅仅是爱情,而是生命本身。而《族长的没落》里的将军一开始只是一只***的公鸡或者鲁莽的驴子,在宫殿里随意压倒某个女人,发泄***。他也曾看到过爱情朦胧的光芒,但一闪而过,那个女人在某个夜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唯一的妻子列蒂西亚.纳萨列诺更像他的一部分,为了生命完整,为了重新找回母亲,为了重新弥补过去时光中的某些缺口。
更令人着迷的部分是那淋漓尽致的语言,有着节奏的音乐性的语言。虽然读的是译文,但在那一气呵成的段落中,在那没有任何停顿中的独白中,你仿佛踏着某种节拍,跳跃前进。
将军在他的母亲狄西温.阿尔华拉多干枯的尸体标本面前的思绪独白:
“我把你抱在手里尼的重量不超过阳光下晒干的南瓜你身上发着旧衣箱箱底的气味我还听见你身上什么东西像发疟疾似的在蠕动我还以为那是你灵魂的絮语但实际上那是蠹鱼在内部啃噬着你蠹鱼用它们锋利的嘴巴发出沙沙声嘎嘎声所以我无法长时间把你抱在手里因为你完全松散了一块块纷纷掉落了要知道你的整个内脏都给掏空了你的身体幸福的母亲的身体什么也不剩了你那时把手放在胸口睡着你所剩下来的只有满是灰尘的松脆的外壳它在我手里变成一阵烟雾其中闪耀着你骨头的磷质的萤火虫而镶嵌的玻璃眼睛却像跳蚤似的在大教堂的地板上跳跃教堂浴在晚霞的红光里你变成了虚无母亲变成了一堆粉碎的物质于是警卫队用铁锹把它收拾拢来抛进棺材。”
缠绕复杂的句子,从一个句子衍生出另一个句子,仿佛汪洋大海,语句肆意游荡。有着后现代的游离,跳跃,但却有一条隐藏的金线,透过迷雾,闪闪发光。
与《霍乱时期的爱情》相比,《族长的没落》似乎更有现实的影射性,但也只是相比而言,他的故事都像一个隐喻,一个内容庞大复杂的隐喻。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7:24:0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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