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女孩《80后女作家再现日本版“艳照门”》

80后女作家再现日本版“艳照门”

范典/文

近来翻阅日本新生代女作家的获奖小说，无论是青山七惠、金原瞳，还是到绵矢莉莎，都有一个共性，便是对残酷青春的揭示。这些年纪轻轻便写出惊世之作的女作家自己还刚开始经历人生，却已于笔端洞穿世事，肉体直抵内心的针砭刀刺。相对而言，中国新生代作品的单一、温婉、冗长，似乎已受尽网络文学的牵制，无法摆脱形式上的套路化。

简约而不简单，是可以用到《窗灯》、《一个人的好天气》、《裂舌》及《梦女孩》这几本书上的。虽有内容形式上的差异，却无一例外将“成长”作为层次裂变的一道因素，书中女孩要么刚走出校园，要么早就与社会搅和得翻天覆地，职业、爱情与生活交织着变幻出现实与梦境真假难辨的纷异色泽。

而在《梦女孩》仅12万余的小说里，作者绵矢莉莎有意模糊了镜头与人生互为急速转轴的界线，那个从小被广告商“炮制”成乖乖女形象的阿部夕子，除却在成长期为乳酪广告作阶段性形象宣传外，日渐成为娱乐界争相追捧的新宠。她的人生从最初的“生不由己”到最后的“身不由己”，完全都是在违背生存意愿的状态下进行。母亲怀她是为了要挟与负心的父亲成婚，从出生伊始，夕子便是其母为博幸福而押的一注赌；而四分之一混血遗传的娇丽可人更使她成为广告商向社会抛出的一块活乳酪——她的人生从刚开始便被偷换概念，从自由中剥离出来，强行戴上假面具，为最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作者在书的前2/3部分把夕子置于光环笼罩的娱乐圈内，借由她的眼睛揭示优胜劣汰、趋炎附势、机会不等的现象，她在享受节节拔高的地位和荣耀时，也在不断置疑和反省，正是服从经纪公司和母亲的安排，做一个“带给人们以梦想的人”，才会既说谎话又讨喜欢。最后当这座精心建造的王宫宝殿瞬间被舆论冲垮时，夕子如同在急速上升的热气球中轰然坠地。无论是家庭还是学业、工作，看似光鲜夺目，却统统像被一层虚伪的保鲜膜包裹，社会舆论的高压可以随时不费吹灰之力摧毁一切。把真实心情隐藏起来并在镜头前带给人们“梦想”的女孩，最终却只因想谈一场属于个人的恋爱，一个疏忽全盘皆输。

除此，书中对婚姻、人生、爱情以及友谊皆作出一些新鲜的理论，随着夕子的成长，她由一开始不习惯到几近麻木的心理状态，以及对家庭真相和娱乐界丑闻洞悉明察以后，那种圆滑世故的性格形成，都一齐像无形潮浪拥推她至高峰——这不是矛盾激化，也不是焦点汇聚，而是人性漏洞的不及时治止，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象。时不时借由人物流露的感叹语气，更增添了本书的感伤气息。

绵矢莉莎是日本芥川文学奖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获奖者，1984年出生的女孩，文笔却很老辣。书中尤以叙述和描写见胜，层次分明，节奏感强。日常性的叙述和对环境的描绘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性，这种概括、挈领的本事一般只有生活阅历无比丰富的作家才俯拾即得，但绵矢莉莎通过自己的洞察和想象深入浅出的剖析了故事。有些次要情节中看似不经意，却设下隐喻和埋伏，颇耐回味。结局尤其耐人寻味，既有刻骨传神的象征意义，又不动声色的抨击了社会及亲情里最险恶一面。

观眼如今娱乐界，此书似乎极富警世意味，“梦”境迷人，但如何游刃现实与梦境却并非人人皆能。

——已载于《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