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鸳鸯到白头
华鉴容篇
初秋,夜风微凉。我将怀里的人儿拥紧了一些,贴着她的鬓发细语:“秋天了,这一池清荷该败光了吧。”
“没有呢,还有碧波绿荷和满天星光映衬。金鱼,今晚月色很美……”她忽然噤了声,伸过手来摸我的脸。她的手微颤,指尖冰凉,摸到我眼睛的时候,轻叹了一声。
我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着:“阿福,我只要能见到你,就够了。”
是了,我失去了眼睛,却永远见到了我的阿福。浩瀚苍穹,都不及怀里的她一分颜色。我记得顽劣可爱、圆滚滚肉嘟嘟的阿福;我记得豆蔻年华、月色下我第一次吻了的阿福;我记得妩媚如画、在我怀里说不许我再抱别人的阿福;我记得牡丹花下、痴痴地凝望着我的阿福;我记得睡眼惺忪、那个卧在我怀里温存的阿福;我记得临别在即,一遍又一遍亲吻着我的阿福;我记得千军万马,为我扔下珠冠的阿福……
我记得,都记得,因为那是我的阿福,昭阳殿和我一起长大的阿福,我等了半生爱了一世的阿福。
“容,这就一辈子了!”她在怀里喃喃低语,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全皱到一块儿了呀。”
“我的傻阿福!”我捧着她的脸,让她对上我的眼睛,“我们这可是白发齐眉。”
她吻了吻我的唇,语气里带着笑意:“是呢,白发齐眉。阿福和金鱼要永远在一起!”
我抱紧了她,重复着:“阿福和金鱼要永远在一起!”
神慧篇
初秋,夜风微凉。我缩在鉴容的怀里,他的身上带着我熟悉的香味,他的胸膛是我最温暖的依靠。
在我觉得自己就快睡着的时候,他拥着我的双臂收紧了些,我听见他说:“秋天了,这一池清荷该败光了吧。”
我打起精神,望着布满星光的池子,抚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有密密的细纹,鼻翼,唇角,还有眼尾。可他的双眸璀璨如炬,甚至亮过了满天的繁星。我有些难过,叹了口气。
他吻着我的手,安慰着我。我靠着他,想起年轻时风流不羁的他,和那时美丽任性的我。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怎么这样就过了一辈子。仿佛只是短短数十载,我们就已经这样老。皱巴巴的皮肤,灰白的头发。我不是感叹年华老去,只是追忆时光荏苒。曾经以为这么漫长的一生,原来不过弹指一瞬。
他捧着我的脸,迫使我对上他的眼睛。我望着他眼底的星,觉得心安了下来,我说:“是呢,白发齐眉。阿福和金鱼要永远在一起!”
他抱紧了我,我用尽了全力溶进他怀里,他一直重复我的话:“阿福和金鱼要永远在一起!”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圈着我的手臂渐渐失了力气。当清晨第一缕曙光,照拂在我们身上的时候,他的唇角还带着我熟悉的笑。可我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我的眼睛里冲出一颗滚烫的珠子,弹落在他的手背上,立即四散开。
我吻着他的唇:“阿福和金鱼要永远在一起!”
翌日,老去的女皇和她心爱的人,相依在凤凰台的荷塘前。被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然离世。
再过许多年,不知有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可是他们的故事,终究会被人记住。
莫说人间多情苦,
只许鸳鸯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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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散人不还
赵静之篇
月袅娜,星闪烁,隆冬腊月,举目落索。北朝的冬天,总是显得沧桑,正如已到花甲之年的我。
我手一扬,遣离了侍从。自觉没那份心境对月独酌,便摸出琴,由着性子乱弹。这么一弹,倒弹出一首我许久不弹的曲子——《明君曲》。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这首曲子,我曾经弹给南朝的女皇听,不过那时我们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孩子。
今夜没有杜言麟陪我饮酒,我却还是有些醉了。我居然想起很早以前的事。那时的日子,年少轻狂,总是最逍遥。我想起王览,那个穿着白袍,总带着一脸温和的男子。我难得有几个好友,杜言麟是一个。他也是一个,可惜他走得太早。当然,他如果不走,后来就没华鉴容什么事儿了。华鉴容,我自嘲地一笑,那个即使沉入了黑暗,也依旧耀眼夺目如星辰的男人。
星辰,如果曾有人是我黑夜里的一点光亮,那便是流星。可惜那太过短暂,一闪而逝。所幸我的朋友都比我幸福。如今满头的白发,和一大把的白胡子,再来想初恋,未免也矫情了些。
神慧曾经问我:“你真的放弃爱情了吗?”
我记得当时曾回答她自己还有大半生的时间来找寻,可是终我一生,我再也找不到那个用心听我弹琴的女孩。
心念一动,手指一沉,琴弦竟应声而断。我空对着断弦琴,口中喷出一股热流,有几滴溅在琴弦上,发出轻微的残音。而我知,那是我的血,我的心头血……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7:05:3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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