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俊先生的散文集,也包括了他的译著的一些序跋。李先生是我比较喜欢的老辈翻译家,他的几本散文集子除了《妇女画像》没看过,现在已经看了四种(《纵浪大化集》,《寻找与寻见》,《天凉好个秋》以及这本)。也看过他几本译作,惭愧的是他的代表译作,即福克纳作品,目前还只看了《喧哗与躁动》。李先生的译作,句子短(除了有意保留的福克纳文风),用词准,每次看了都很佩服。从散文中看出李先生的为人也很令人感佩,他永远是谦逊的,而且重交情,是我学习的典范。
抄几段:
P156
一位翻译家,特别是文学翻译家,一生中必然会遇到各种风格的原作需要翻译。为了能胜任愉快,他初学翻译时便应有意识地扩大阅读视野,接触各个时代、各个国家或地区、各种流派、各种体裁、各种文体、各种风格的作品——既读原文也看名家的译品,并相应作些翻译练习。量上不必求多,但一定要细心揣摩文字间的细微差别,试着用不同笔法译不同作品,或用不同译法译同一作品。首先要做到的是把文字的感悟力锻练出来。有了这种感悟力才谈得上别的一切。最忌的是用僵定的“三板斧”式的中文来对付千差万别的原作,弄成“千人一面”。我们宁愿透过中文能窥看原作风格的但却多少带点讹误的译文,那里透出了灵性与灵气,至少是文学。
倘若要定位,一位青年翻译家不妨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小剧团里的“百搭”,缺了哪个角色他都能顶上救场,而且演什么都要像什么,还能“出彩”。连剧作家与导演见了他的演出都要暗叫惭愧,因为自己还没有他想得那么深,或体会得那么透。经过锻练,他应做到有小说中武林高手那样的功夫:对方一出招,他便能判定来者是何方神圣,随之而来的杀手锏又会是什么。译者对原作者的用意应能洞若观火。他也具备多种套路,能将各种怪招一一消解。
过火是有才能的翻译家的通病。他肚子里有太多的文词,巴不得全都端出来,好露一手。原作火爆,译者自当腾挪闪跃,施出浑身解数。原作若是存心干巴巴枯涩似小公务员,译者亦需低眉顺眼若小媳妇,而且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媳妇。一过火,读者多读几页免不了心里嘀咕,原文真是这么说的?
P163 (此处引用了萧乾的说法)
“(自己)译起来喜欢按照自己在体会原作上的理解,尽量从‘神’而不是‘形’上着眼。译文我很怕带‘翻译腔’。”
P210 (福克纳居然评论过《一九八四》,下次我的译文再版时,要争取把这句话印上)
(威廉·福克纳:)“我也很想写一本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那样的书,它可以证明我一直在鼓吹的思想:人是不可摧毁的,因为他有争取自由的单纯思想。”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7:03:2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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