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辛格绝对无法与犹太民族承受的所有苦难分离开,从那个傻瓜吉姆佩尔和菲尔丁博士开始,他们在窒息和狭小的空间内承受,磨砺,坚持乃至死亡,他们固执,他们与魔鬼为伴,他们不忘时常幻想和仰望星空,但是他们沉重的喘息,他们的呼号除了一些存在中的荒诞和蔑视,没什么人能听见。因此,我想这是辛格最令我感动的原因,他站在犹太民族精神的面前,使劲浑身解数冲破阻隔拥抱了他那浑身是伤的民族,尽管他的脚下依旧满是轻视和肮脏,但谁在乎他们成为傻瓜,是菲尔丁站在漫天星星下那沉滞的感叹,还是在祷告声中永久沉寂的苏雪,是那个冒充魔鬼的阿尔乔农,还是那个猴子洁泽尔,谁知道呢?但辛格曾坚定且略带忧伤的说道过,“天地把存在过的一切都消灭殆尽,化为尘埃。唯有那些清醒时做梦的梦醒家透过稀疏的网唤回昔日的幻影。”
于是辛格就是这样航行在到处是伤痛的过往与记忆中透析这个沉重的世纪,他们的世纪。显然他注重的并非形式,但正是他身上的不轻盈和非理性才令我们又一次摆脱了哀怨的繁冗,再一次正视苦难和寒冷中的世间万花筒。在这个充满恶和不公正的时代,有人生,有人死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好吧,辛格干脆就让魔鬼大行其道,在传说里,在想象中,在单薄的衣服里也在飘忽的窗影和电闪雷鸣的阴郁森林里,所以辛格本人成了许多人口中的叛徒。在意第绪语世界,他那天马行空的怪力乱神也成为背离犹太法典的离经叛道,但无论如何,我将毫无保留的表达我对这个看似诡谲的作家的倾心和敬意,正如他对他遭到的诘问始终保持沉默一样,你不能对那些只翻翻前言和只有理解文字表面含义智力的评论家抱什么希望,辛格无非是在他们头上打了个永远解不开的结,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我没有在他的作品里读到任何的轻浮和哗众取宠,相反的,他没有也不愿轻微的掠过事物,生死和苦难的表面来表达一种陈词滥调的立场。他更愿意站在黑夜的高处对远方的一切的保持兴趣,清醒和深情,就像那个菲尔丁一样,在晚年的新婚之夜,颤抖的扶着阳台,请求一种转瞬即逝的叹谓和那个业已苍老的哲学家的谅解,然而我们就是在这样的颤动中看见了辛格涌动艰辛和复杂心情的扭曲的身影,那身影融合并充斥了毁灭性和富于激情的变幻,疯癫,虚幻的恐惧,也许还有神迹和灵魂的顽劣与不朽。
这些已经足以令辛格无愧于其写作的生命了,但我仍怀疑,除了那些幻想和无边的奇异之外,辛格身上还有什么能直射灵魂的纯情,还有那冷冽且清朗的内部火焰吗?我的理解,它将真正升华一个作家文字的全部行为。就在我徜徉在他那诡异世界过于长久而有些倦怠之时,我终于发现了我想在他身上真正找寻的东西,那是在叫作《一篇演讲》的小说里,辛格的化身N作家先生伴着大地上漫天的白雪和天空中片片紫色云彩,回到那个令犹太人提到就胆寒的忧伤之地波兰的时候,有对从集中营时就喜欢和崇敬他作品的犹太母女穿着单衣在雪夜中等待他几个小时,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并盛情的邀请他去她们那个破败的小屋。夜晚,寒风不断地灌进那个早已飘摇的小屋,就在N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哭嚎划破了本来就不平静的夜晚,那位视N为偶像的善良的犹太母亲因为带着疾病和饥饿站在风口几个小时的等待而忽然逝去,没有人理会这种深夜的平凡死亡,她的女儿比内莉在惊慌失措中找不着任何人和东西,电话,医生,同情的人或是别的什么,随后她的母亲在寒风中冷去,随后一个冷漠的大胡子邻居宣告她的确死了。
比内莉在哀伤里浑身是雪,瑟瑟发抖,她抬头望了眼N,喃喃的说,“她为什么那样,她就是等你来的呀…”这时,这位作家N,换句话说就是那个老被指责不正经的辛格做了点什么呢?
“一个失意的意第绪语作家,一个希特勒同时也是这次不吉利的演讲旅程的受害者的身影在深夜的楼道里摇曳...”N走向前去,看见比内莉手臂上的耻辱印记,他抱住了比内莉,“比内莉,我绝不抛弃你,我以你已故母亲的名义起誓…”
“比内莉,我绝不抛弃你。”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7:03:1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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