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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维诺文集(第三卷)《卡尔维诺: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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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6:5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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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都没有遇见这么会讲故事的人了,能够把故事的节奏,自己的情感,小说中人物的态度,读者的心理,控制的如此从容,能够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昨天看了他的《树上的男爵》,与他的《分成两半的子爵》一样,是童话,也是寓言,想象奇特,情节离奇,但一直用最平实的语句和情感叙述出来,仿佛本来就该如此似的,纵然作品所蕴含的寓意不可谓不深刻,但绝不至于呈现出壁立千仞的姿态,令读者望而生畏。

在文字的王国里,他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导游,从来不自说自话的只是一心想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所有他说的,都是我们想知道的,却又不是迎合,因为他能够从里面讲出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记得他在《我们的祖先·总序》里面有说:“读者必须以自己的意愿去解读这些故事──或许读者也根本不必费力解析故事,只要读了愉快就好──这样的读者反应,就让身为作者的我心满意足了。所以,不论这些故事被当成存在主义还是结构主义的作品,被马克思主义还是新康德主义的读法诠释,或者进入弗罗伊德还是荣格的方法分析,我都开心接受。”他把读者和自己从那些条条框框中释放出来了,自由的感觉真好,读他的小说,也许无法足够轻松,但开心,总是有的,且不会流于浮泛。

在开始写《我们的祖先》这类小说之前,他说:“读者希望我发表某种小说,要求我写下我‘应该’写出来的书──而我偏要避开这种约束;我宁可去想象一本我自己乐于享受的书:这种书可能出自不知名的作家,或许来自异国时空,说不定在阁楼角落积尘多年之后才为人发现。”有人说过,“文字先得自娱,方能娱人。”卡尔维诺是做得到的,而且除了自娱娱人之外,他的作品更是体现了作者的责任感,他和他的是承担着时代的使命的,“我当然书写自己必须说出来的唯一一回事:该如何面对我的时代、我的生命里的难题。我尤其想请读者注意故事意象和情节所提供的道德课题。《分成两半的子爵》讨论了缺憾、偏颇、人性的匮乏;《树上的男爵》的题旨则包括孤立、疏远、人际关系的困顿;《不存在的骑士》探索空洞的形体以及具体的生命实质,自我建塑命运以及入世的意识,还有出世的全然撤离。”

正是如此,他从来都能满足人们追求完满美好的心愿,但也绝不回避黯淡无奈的现实,所以,他的小说,在神奇浪漫的同时,也不乏厚重与沧桑。《分成两半的子爵》,作者安排了两个半边人彼此厮杀后的和解,而不是同归于尽让彼此消失于这个世界;可是子爵完整之后,这个世界依旧无法完整,“我”也在人们安于完整之后自己心生悲哀;最后又从陆地森林延伸到更广阔苍茫的海洋,但那里不是“我”的天地,“我”终究未能逃离。《树上的男爵》,在曾经通过简介带来的想象中,我以为这个自从上树就再也没有来过地面的男爵会是一个孤僻、自闭、不近人情、不理世事的怪人,但是在读过小说之后,我才发现,他的世界居然是如此的自由和广阔,他就是他的世界里的国王,并且一直都在给予地面上的人们以帮助,还得到了他们的尊敬和爱。故事的结束,也是浪漫而善意的,病重的男爵居然随着一只氢气球飘洋过海,不知所终,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死亡,也不会带他离开自己的世界,爱死这样的结局。想起讲述同样主题的电影《海上钢琴师》,它的结局也许可以更苍茫一些,不过在船的爆炸与毁灭之时,枯瘠的双手在空中弹奏音符,就像,《树上的男爵》结束处,我凝视空旷的天空,眼前闪现树木枝叶的碎片,都是好的。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读者和观众不禁要潸然泪下了。

读他的小说,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拍成电影,或者动画片,一定也都是非常精彩的。他的小说画面感很强,细节上既真实又浪漫,节奏也是从容不迫,有时候不用想象,也仿佛能够看到故事发生的场景和人物的举止神情。而且,有许多奇人异事,许多精彩片断,比如两个半边人和他们的决斗与两者复合之初的诡异表情,比如柯西莫的树上世界还有他的孤独与喜悦。好的故事脚本在这里,再碰上好的导演、演员,一定也会像他的小说一样,成为经典。

最后用《意大利当代文学史》中关于卡尔维诺那一章的第一段话作此文的结束吧,也许可以因此解释,为什么他的小说对动植物的描述可以那么细致有充满深情,还有,他的小说何以如此的具有寓言式童话色彩,从而在众多的经典作家里面别具一格。我是喜欢这样的小说的,浪漫深刻,广博细致,情感充沛,又节奏从容,这个看起来略有些严肃又不失可爱的意大利老头真让人惊喜。其实,我只读了他的两个小说,便写下了这样一篇文章,以后也许还会有《读卡尔维诺》,《再读卡尔维诺》,《又读卡尔维诺》,并给予他不同的定义,这又怎能说的准呢。

以下是摘自沈萼梅、刘锡荣著《意大利当代文学史》中介绍卡尔维诺的生平与创作的第一段:

伊泰洛·卡尔维诺于1923年10月15日生于古巴哈瓦那附近圣地亚哥的一个名叫拉斯维加斯的小镇。父亲原是意大利圣莱莫人,后定居古巴,是个出色的园艺师;母亲是撒丁岛人,植物学家,为了使出生在异国他乡的儿子不忘故土,母亲特意给儿子取名为伊泰洛(“意大利”的意思),以寄托他们对故乡的怀念。1925年卡尔维诺刚满2岁,全家就迁回到父亲的故乡圣莱莫。他们住的那幢别墅既是栽培花卉的试验站,又是热带植物的研究中心,因此,卡尔维诺自幼就与大自然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不仅从父母亲那里学到很多自然科学知识,熟知名目繁多的奇花异草以及树林里各种动物的习性,还经常随父亲去打猎垂钓。这种与众不同的童年生活,给卡尔维诺后来的文学创作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使他的作品始终富有寓言式童话般的色彩而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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