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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灯《窥视作为禁锢》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6:5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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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绿藻)从大学退学,与父母关系变差,被咖啡馆的漂亮老板娘御门姐收留,过着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

在这样的背景下,年轻的女主角开始了一场低沉、随性、大胆而细致的叙述。

“我”有窥视别人生活的兴趣,从刚搬进来不久、住在间隔很近的对面公寓的小伙子,到深夜在大街上随意停留下来的门缝和窗户。“我”把对生活、他人的好奇心倾注在这样一种如同[廉价的娱乐节目性质]的嗜好上。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觉得恶心要吐,也觉得无聊至极。不过又觉得,绝对是与其陷入自我厌恶,不如切实地满足它的需求要来得轻松快活得多。既伤害不到任何人,也省去了感情的交流那套麻烦事。这就和看电视新闻一样。画面那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给予我什么,我当然也不打算从那边获取什么。](P22)

[我越是偷窥越是想要看到里面某种更加隐秘的东西。看厌了一家,就寻找新的窗户。我继续窥视着在橘黄或纯白的灯光下,看似枯燥无味地过着日子的人们。](P83)

此时的“我”,拒绝与世界建立正面的联系,在情感上排斥任何与他人沟通的可能性。只是依靠单纯而微弱的主观意愿,用偷窥这种单方面的扭曲方式,去了解他人的生活。直至将自己导入一种人莫能知的孤立境地,并沉浸在其中。

通过视觉,“我”窥视着对面男孩的日常,想像他的生活、女友;通过听觉,“我”窃听着半夜从隔壁传来的阿姐的叫唤声,想像她的***、私密。然而“我”所能想像得到的,又是离那些我所好奇的真实那么遥远。越是想像,对他人的好奇就越无法得到满足。

于是“我”不可救药地陷入了恶性循环中。

直到御门姐的大学老师林梦二的出现。如同在生锈的疲惫齿轮中添加的新油,这种原本可以持续更长时间的循环,被滴入了催化剂。这使他更迅速地走向极限,直至崩溃。

可以说,御门姐与老师,对“我”来说,是具有相同意味的存在。“我”对他们的向往、喜爱、嫉妒,在相当程度上是一致的。

如果只出现一人,“我”的生活都会就这样平静下去,“我”只要始终抱持着对他/她能给予自己的关注和期待就够了——即使这种期待完全是“我”自己想像的。

然而,当有两个这样的人出现,并且他们制造出他人无法介入的奇特氛围时,“我”终于不得不意识到自己作为多余者的愚蠢般的无能为力了。即使最终按耐不住,对他们吼出了在“我”看来,作为他们双方都不可得知的真实,他们也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才终于陷入了自己一手挖掘的泥沼中去了。

[说到底,我最想看到的,或许并不是人们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而是潜藏在淡漠表情下矛盾、欲望、因悲伤而扭曲变形的丑陋面孔吧。](P93)

“我”看到了吗?我真的希望看到这些吗?像那些跟御门姐过夜的大叔们一样,把欲望与丑陋写在脸上的人,真的是我所期望看见的吗?满足了这种期待的话“我”就真的感到安心了吗?

[……我的脸会不会是这样的呢?要是能观察自己就好了。不光是我自己,要是能让我无一遗漏地将所有的人都观察一遍就好了。](P93)

如果能仅仅通过观察就能了解他人就好了。但是这是奢望吧。像这样,希望能与人产生联系,而不需要付出自己的情感。这只是一种近乎悲哀的奢望而已吧。

[我更想看到的是,那种难以预测的、能给予我帮助的、我不认识的某个人的幸福与不幸。我肯定是想要逃脱出来。御门姐和老师的身影像墙壁一样围住了我,并且一天天一点点地在缩小着和我之间的距离。我胡乱地扔着石头,想要打出一个能看到前景的窟窿来。](P76)

“我”真正希望得到的,是有人对“我”的关注和期待,把自己从这个幽暗封闭的世界中拉出来吧。

所幸的是,这种无知终于走到了尽头。在阿姐再次发出叫唤声的深夜,“我”主动对同样以滑稽的模样窥视着阿姐房间的对面男孩挥了挥手。被禁锢在自己创造的渺小世界中的“我”,终于主动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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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把青山的《一个人的好天气》重读了一遍。再读这本《窗灯》,能感受到的,除了这个年代的人对自我与世界之间关系的思考之外,还有一股奇特的从容不迫的力量。

这股从容表现在贯穿文本的那些如同微尘般琐碎的细节铺排中。它们看起来微弱、普通而漫不经心,实则真实、精致而细致入微。这就像吟子婆婆(《一个人的好天气》)、御门姐(《窗灯》)以及村崎太太(《村崎太太的巴黎》)这些人物一样。她们是普通人,却是从“我”的眼中所能看到的世界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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