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涯看过一个帖子。楼主提问:“利用东西方信息不对称,很多国外地摊货到中国都变成了奢侈品,那中国有啥垃圾牌子在国外冒充高档货?”有人答曰:“章子怡……”
章子怡是否地摊货,要问艾维·尼沃夫或者成龙或者霍启山或者张艺谋或者高枫,我没有使用过,实在不敢妄加评判。不过东西方之间存在审美差异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仅审美上有差异,甚至思维方式都截然不同。在信息全球化的网络时代都如此这般,何况在1934年……
《中国橘子之谜》成书于1934年,在当时多数的西方人眼中,中国依然处于满清时代,脑后留长辫,出门乘马车。反映到文艺作品里,就变成了“陈查理”和“傅满洲”这样的小说和电影。前者是东方智慧、模范族裔、文化驯化的典型,后者则是丑化、妖魔化的神秘威胁、假想敌与“黄祸”,但有一个共同点是:他们都缺乏男子气概,是“非性化”、被“***”的男子。这一观点甚至到了1992年的法国电影《情人》里都没有太大改进,梁家辉虽然光着屁股跟Jane March真刀实枪地拍了几场床戏,可在西方人的眼里,东方男人——或者说中国男人,依然是细眉长眼、皮肤光滑、缺少肌肉、阳刚气概不足这样的既有形象,丝毫不知道中国其实也有像我这样的腿毛飘飘的硬派胖子。
因为缺乏了解,所以感到好奇。在以“埃勒里·奎因”为笔名的曼弗雷德·里波夫斯基和丹尼尔·纳森兄弟看来,中国作为一个弥漫着神秘色彩的元素,与崇尚未知与悬疑的推理小说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于是,如同《达·芬奇密码》将宗教与艺术融入小说一样,《中国橘子之谜》也将中国作为调味的作料,洒入故事当中。
埃勒里·奎因的小说被誉为“推理小说中的圣经”,可既便如此,不可逾越的时代局限性还是注定作者眼中三十年代的中国,是一个被扭曲和误解的中国。
想必奎因对于中国的认识,大都来自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些西方传教士所写的旅行札记。虽然他们也与时具进的知道30年代是中华民国时期,可这些了解也是肤浅和片面的,以至于小说中的中华民国被生硬地写成“Middle Flowery People Kimdom”——中“花”民国。
小说中有一个来自中国的角色——乔·坦普尔,她的父亲是驻中国的外交官,因为父亲的缘故,她大小在中国长大。小说里,侦探埃勒里·奎因对于中国的认识,几乎全部来自这位坦普尔小姐,而这位小姐对于中国的认知,实在要令人摇头——
奎因咨询坦普尔小姐:“听说他们(中国人)遇见朋友不是和对方握手,而是自己握着自己的手(拱手抱拳)。这是真的吗?”坦普尔小姐给出的解释是:“你知道,在这背后存在的根本的理念是,你和自己握手可以避免让朋友受苦——这样,你就很难把疾病传染给朋友。”其他的观点还包括:当他们想要凉快些,就喝热的饮料;一个中国人会用热毛巾来使自己冷却;一个中国人不管是在一年中什么时候出生,都只在新年才庆祝自己的生日……当然,时代久远,连我这个正宗的中国人都无法辨别,数十年前的中国是否真的如此,更何况西方人。
正如我们看到《达·芬奇密码》中的宗教秘闻感到兴奋,想必小说中关于中国的奇风异俗会极大满足对中国缺乏基本了解的西方读者。但是很可怕的一点在于,这种信息不对称是相互的:奎因对于中国缺乏了解,我们同样对西方缺乏了解——这也直接造成不了解西方文化的中国读者对于结局的预测的无能为力。
博尔赫斯认为《中国橘子之谜》是埃勒里·奎因最好的小说之一。如果要讲“最好”,我倒宁愿选择《希腊棺材之谜》——虽然我依然猜不出凶手,可这至少是一场平等的博弈,即便输,也输得心服口服。而《中国橘子之谜》,由于文化上的差异造成的认知不对称,在看到最后的答案时,再回想埃勒里·奎因在答案揭晓前的“挑战读者”里给予我们的提示,我也只有仰天长叹:“我哪里知道,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1:08:4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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