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张爱玲用一个男性的主人公视角和感官为中心讲故事,或者她从来不讲故事,只是说些家事罢了,这是张小燕母亲,张爱玲表妹的话。不论如何,振保这个男人成为张文章开头的主角,而不是“她睁眼看了看”或者“她父母发了点小财”,而是“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
白玫瑰纯洁,红玫瑰热情。白玫瑰没有红玫瑰吸引,没有红玫瑰诱惑,没有红玫瑰刺激;红玫瑰没有白玫瑰安稳,没有白玫瑰忠诚,没有白玫瑰体面。白玫瑰是家,是责任,是别人的赞口;红玫瑰是艳遇,是没有负担的快活,是挑起征服欲的撩拨。然而,男人具有人最根本的特性——贪婪与冒险,而且毫不遮掩这种在道德上并不为人所鼓励的危险念头。拥有两者便是最好,达到此等局面的难度让他们跃跃欲试,渴望挑战,证明些什么,不知是向谁证明,也许是自己的虚荣心,那种属于男人的虚荣。
久了,就会厌倦,那些热情和钟情都会被时间勾引走。如若只留得红玫瑰在身旁,望着这朵红色干花,发皱的,燥热的,便会思念那不曾得着的“床前明月光”;如果与白玫瑰厮守消磨油盐人生,苦心经营着从白手奋斗得来的正途事业,美满家庭,对白色的妻身上由于没有爱,已找不到些许原本由于青春带来的清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粒,干了,坚硬,挖去,只剩下些呆板和乏味,自怨自艾地抚摸着自己心口的朱砂痣,怜惜自己。你或许可以同时占有两者,但你无法拥有两者。节与烈,本是节烈一词,却是矛盾双方,他站在中间,犹豫着该转向那一面,奢望着张开双臂把双方都拢入怀中带回家却又不能,于是成为一种难堪的相对,他要赶快作出决定,不然将一无所有。那把扇面上空白,笔也丢了,连供他撞破头的墙都拆了。
娇蕊的风流让振保以为与她相好是一种便宜,是不用负责任的欢愉,一切都会是好说好散的秘密。可她认真了,爱情中的地位变了,谁先说那三个字,谁先成为依赖另一方的人,谁主动了,就不小心被置放在被动的席位,为另一半所动。娇蕊就是这样。原先她不懂爱,但那三次哭泣,都是爱的诠释了吧。幼稚的她经历这一遭,虽被抛弃了,却实实在在得成熟了。果然如她所说,振保离了她是不行的。
振保渴望的是肯定,被社会,被亲友舆论的肯定认可,同时他也是个矛盾体,艳遇这件事于他,是情结,先是法国风尘女子,后来是玫瑰,再后来是娇蕊。巧和不巧的都是,他对娇蕊付出了他并不承认的感情,而且很长。遇到成熟得认识爱了的娇蕊,他竟会流泪,也竟还是那么幼稚地问弟弟他的感受。振保似乎也被张爱玲赋予了女性般的情绪,或者是她写出了这种难得捕捉到的脆弱的部分。振保看着弹钢琴的娇蕊落泪,重逢娇蕊时落泪,看着自己无爱的家庭生活,辛苦养着的妻的出轨,审视自己无聊的人生,像对一个娇弱女子一样怜惜,可惜。
老实的烟鹂竟也会有外遇,这也是太生活又太戏剧化的情节。整个过程,整个故事,振保原地不动地幼稚如他流落欧陆时,而他的两个女人,两朵玫瑰,成长了,成熟了。娇蕊懂得爱了,烟鹂学会持家做妻子了。
振保会改过自新,只一夜的功夫,因为,这不是难以挽救的大戏剧矛盾,这,只是生活。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6:45:0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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