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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说昆曲《一场无赖的春梦竟然美到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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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6: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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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柳嫩花娇,一个无所事适的少年坐在桥头正眯着眼睛,一台花轿慢慢悠悠,吱吱呀呀地经过,一起一落,一颠一伏地也激荡了这个荷尔蒙被阳光催发得如江河浩荡,如洪流在体内左冲右突的少年的眼里,心里。他要冲上去,撩开帘幕,去狎侮,去缠绵,去占有,去得到对方最热烈的回应。

这个少年当然不敢,他是那么的卑微,他或许只是一个众人眼里正经八百的微酸秀才,或许只是表面唯唯诺诺的落魄公子。无论如何,他家境衰败却又有几分自我陶醉的小才华。他觉得自己不应是现在的境地,但却无力地只能呆在这里。他相信自己的才华横溢,却又不能不感叹命运的乖张,让他只能坐在桥头无所事适。

所以这个文艺青年只好只能坐在桥头,纵容自己的想像,他日得相封侯的风光,众人之上的扬眉。然后又一声轻叹这想像的过于高远,那么就退一步吧,倚红偎绿。这时,这花轿就一颠一颠地直突突地闯了进来,颠起他的燥动、欲望,还有心深处的自卑。这一顶花轿的帘子竟然都没有些许的翻开,轿里的人竟然如此的大胆。他不禁责怪怨恨起来,他日,他日,我靠,你就是我的玩物。这骚娘们。这燥动来得过于猛烈,他不是浊世间倾倒众生的公子,他不是浊世间孔武有力的山大王,他只好跳进河中,如一条鱼把自己淹没在更深的水中央。或者,要是还有几个钢板,就去丽春院寻籍安慰。

可能还有更悲惨的,他不会游泳,也没有闲钱。只好回家,变着法子地要把这场意淫发泄在书桌的纸墨之间。狂燥的草书在笔划之间越来越慢,读书人的雅趣渐渐地替代了***的欲望。他开始想起了欲望的背景、地点、事情和美学的美感。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那就叫它“牡丹亭”吧!

抱歉,所有这一些都是我看《牡丹亭》时的胡思乱想,据说汤显祖写这部戏时已经49岁左右了,在那个朝代,这个年纪人的荷尔蒙应当是所剩无几了。但我怎么看,这都是一部无赖春梦而已,充满着作者发酵的自恋与自卑。不然实在不足以解释一个二八年华的杜丽娘为什么被柳梦梅强行俘去交欢之后竟恋恋不忘,寡欢而终。她又不是天生的***娇娃。

但是这一思之淫邪,闻之酸腐的春梦竟然美到这般地步,杜丽娘与春香游园之时,空无一物的舞台在两人的唱词之下真的是天花乱坠,美不胜收,一片片杜鹃,一朵朵牡丹,荼縻架上花儿盛开,那藤丝如烟缭绕,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不听这《惊梦》如何知晓这《牡丹亭》风光如锦?!

上本结束时,杜丽娘离魂唱到“月落重生灯再红”,我们都放心,杜丽娘还可以还魂复生。但是啊但是,我们忘去的过去的逝去的,又有哪些能再回来呢?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这园子虽然看不厌,但也就任由他人去留恋吧。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我们又回到了春梦的原点,要及时行乐吗?还是兜兜转转却只余下春梦的壳,灵魂早已圣洁地高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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