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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壹其实我是想评《间客》的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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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6:4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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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总怀疑猫腻的每一部小说都没法逃出三流武侠小说的简单定义:三无(无父母无背景无天赋异秉)少年误闯古墓习得绝世武功后闯荡江湖为墓主(或为父母)报仇雪恨同时抱得美人归。再化约了说,这是典型的RPG游戏:杀怪、升级、救公主。每一部小说,都是主人公的成长史,就像类型片的一种——成长电影——所构建的那样,浓郁饱满的青春情感总要在残酷现实中不断冷却最后回头看才能体味到生活的茫然和宿命的真谛。

然而我又断定,猫腻的小说具备一流文学作品的深刻内涵——至少猫腻试图将他所秉持的世界观,比如个人自由、对皇权的祛魅、对弱者的同情、对专制的反抗等具象化在一次次刻骨的隐忍,一幕幕铁血柔情,一曲曲挽歌之中。

与起点上绝大部分的种马文、小强文、流水帐相比,猫腻有一种天然的悲悯,他的小说闪烁着当代草根知识分子可贵的坚持和理性主义的光辉,若精加雕琢,我觉得可堪与彼时的《英雄志》比高。

《庆余年》的理想主义悲歌

猫腻的小说里,最动人的不是他说故事的技巧,而是浓墨重彩的沉甸甸的观念冲突。

监察院门口的石碑上,依稀的字迹说的是夺人心魄的话:庆国的民每一位都能成为王,都能成为被称为自己的这块领土的……独一无二的王(按:据说这是猫腻抄袭《十二国记》的)。庆帝在最后对小闲闲摊牌时候说,叶轻眉力图以己之力改变历史,所以他要杀她,庆帝最后的遗言是,“朕没有错”。

猫腻在最开始就决定让工科女博士叶轻眉成为悲剧。悲剧就是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恩格斯说,悲剧是反映“历史必然的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矛盾。

螳臂当车是悲剧,螳臂推车更是悲剧。

叶轻眉穿越做了三件事:1.发展生产力;2.对皇权祛魅;3.限制***权力。略带偏执的叶轻眉崇尚制度理性,她觉得发展生产力是开启民智的第一步,所以才会不加掩饰地发展那些在古典时代骇人听闻的工业技术。同时她成立监察院,因为身为现代人的她脑海中一直有这样的问题无法消除:是什么使得权力或者武力成为道德上对的?庆帝之权力的道德基础又是什么?

【哈贝马斯在《现代国家的正当性问题》一文中提出,政治秩序被肯定的道德基础来源于三方面,其中一种是“起源神话”类型,在原始神话层面,“叙述”是正当化的主要方式,人们通过叙述统治者的血缘和家族谱系,由此来显示其权威地位的正当性。当代学者赵鼎新在其《民主的生命力、局限和中国的出路》一文中总结了三种政权的合法性:1,政权因为长时间存在得到尊重带来的合法性(赵所谓价值/情感因素);2,***良好的政绩带来的合法性(赵所谓的绩效);3,***的组成结构(是否具有代表性)带来的合法性(赵所谓的竞争性选举)。(这个问题难以尽述,见鄙人整理的这个帖子http://www.douban.com/note/21046849/)】

身处古典社会的庆帝和庆国,把政权的合法性定义在神庙和武力两方面。本身就从神庙出发的叶轻眉对所谓“君权神授”自然嗤之以鼻,针对庆帝的九品之上武力,她也有狙击步枪准备着。叶轻眉虽然温婉,可这柔顺的姿态对庆国的统治阶层而言不啻为一根尖锐的针戳在庆国虚弱的气球上。

然而这一切都只开了个头,由于触及了皇权最深处的道德根基,乃至身为九品之上强者庆帝的一身神授功力都隐约被那管狙击枪威胁着,满身抱负意欲施行现代***改革的叶轻眉终于在雨夜香消玉殒。

小闲闲起初是抱着继承其母遗志这一想法的,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次亲眼看到监察院石碑之时莫名颤抖,才会一次次地对朵朵说,他希望天下永无纷争。只不过朵朵误会他是要独霸天下,其实当时小闲闲想的也许是废除君主。所以说小闲闲努力的最高纲领是三国一统,天下人不必跪任何人。

最后他虽然戮力戳破了所谓“君权神授”的谎言,亵渎了神庙,只不过古典时代的车轮也不由他一人随意拿捏,小闲闲力有不逮,只完成了最低纲领,只做到了小闲闲自己不必跪任何人。

概括起来,小闲闲在那个世界穿越了一趟,除了博了一些虚名外并未做些什么,其母遗志更是未能推进几分:“开启民智”成笑柄,“皇权祛魅”没人听,只不过换了一个小家伙当皇帝,天下依然三分。

看到两年的辛苦最后尽然只是一个“夫杀妻,子弑父,臣弑君”(网友总结)的悲剧,想必猫腻在收尾之时,对这个极度自私的范闲也是爱恨交织的。

《间客》的后现代反思

带着《庆余年》的不甘,猫腻的新书《间客》上架,主人公打不死的小强,许乐登台。

看过《银英传》的同学对这样的设定很熟悉:联邦、帝国、黑沙(地球);联邦、帝国、百慕大。我不敢肯定猫腻就是沿用了田中SAMA的设定,毕竟目前为止百慕大还没有正面出现过。然而许小强在东林的现身,却很自然地让人联想起末世景象:巨大的矿洞遗迹,包围整个星球的宇宙尘埃,麻木的人群,遍布市井的孤儿、一心想回归政治中心的小吏,还有与自然隔绝的巨大铁丝网屏障。这样的场景在《银英传》的地球上呈现过,在《2077日本锁国》中则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东林的末世景象与首都星圈梨花学院的唯美形成巨大反差,身处人工控制温度之下没有四季的东林土鳖许小强在未陷入那巨大漩涡之前,永远也不会奢望,春日里梨花绽放、身边有女子静好、手里有一张花不完钱的银行卡这样的好事情竟然也能让他撞上。

在很俗套地用无数巧合将许小强推到漩涡中心之前,猫腻的设定已经向奥威尔的《1984》致敬,中央计算机被戏称为“老家伙”——这与奥威尔将集权统治下的那套监视系统称为“老大哥”如出一辙。

然而猫腻并没有狭隘地停留奥威尔对集权制度的控诉上。在猫腻的设想中,联邦是一个典型的三权分立的政权(基本沿袭当下美国的政体)加上“老家伙”拼凑成的畸形社会。在猫腻眼中,理想社会既不是美国式民主的三权分立,更不是集权政治中的所有事情都被安排都被监控,当然集此两种之大成者联邦,则是对现存政治体制类别的无情嘲笑。

梭罗在《论公民的不服从》中提出:我有权利承担的唯一义务是在任何时候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在这样的基调之下,猫腻设置了乔治•卡林这一右派精神偶像和其追随者反***力量。热血青年最后的结局无非是头破血流,猫腻很清楚这一点,遑论他们所秉持的理念在猫腻看来也不值一哂。

托克维尔在其名作《论美国的民主》中说: “假如有谁能在思想的完全自由和俯首听命之间指出一个我相信的中间立场,也许我会站在这个立场上。”

联邦的制度实现了叶轻眉所追求的现代***体制,但又幻化出了叶轻眉所不能控制的第一***。第一***是所有联邦公民的无形枷锁,所谓“无自由便无平等”。《庆余年》中备受推崇的现代***体制的作用,在《间客》中猫腻用后现代的方式,以畸形的模型,消解了原来残存在其心中的制度崇拜,无情鞭挞了体制的弊端。

猫腻自己对制度理性的怀疑态度从《庆余年》到《间客》愈加明显。我不清楚这是猫腻最初在写《庆余年》之前便有的世界观,还是在《庆余年》写作之中才成熟的世界观。我相信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依然对制度理性和自由主义有着崇高的敬佩,否则他也不会在许小强的手镯上刻上康德的名言。猫腻内心的敏感、脆弱和悲悯,偏生以这样一种与之年龄不相称的老练和沧桑笔调来掩饰。

故事情节大猜想及鸡肋的二代目

我们这个时代的作者的最大悲哀是,你可以写百年前,你可以写百年后,但你永远不要奢望可以如实地写这一百年……

我不相信,老板大叔就这么轻易死去。

我不相信,联邦内部除了反***军之外就没有其他势力可与邰家抗衡,必然还有除七家、联邦***、反***军之外的第四种势力出场。

我不相信,智慧与宇宙比高的五人小组能设计这样的第一***,他们就没有传承留在联邦来守护这第一***。

我不相信,军神老头子就愿意老死在青山绿水间而只派个小loli当偶像。

我不相信,太子被杀。我也不相信太子能轻松坐上总统之位然后在联邦覆雨翻云。

我不相信,那传说中百慕大仅仅是传说。

我不相信,至今还没露出全貌的帝国安于静静备战而不插手联邦的内乱。

我不相信,那个12岁就模拟机6级暴机的公主不会被许乐压在身下。

我不相信,许乐不会被任何一派选为接班人。

我不相信,许乐有当总统或者接班帝国乃至统一宇宙的野心。

我不相信,猫腻敢太监本书……

如果说对猫腻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只希望,能不能不要让许小强生孩子了,就判他个先天不育行不行啊,看到《庆余年》中那两个小娃儿占据了那么大篇幅却啥情节也没推动,完全是鸡肋啊……内牛满面,这次别出现鸡肋的二代目了好不好……毕竟猫腻不大可能写两代人吧……

20090706草成于乌市发布紧急通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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