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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地禁书《敬畏与惊喜:一部令人惊叹的纯文学作品》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6:3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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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学这片日益荒芜的土地上,任何人都无法怀疑作者马高的执着和真诚。他前两部长篇小说是繁复、厚重而生涩的,沉迷于叙事的冒险,而在《羌地禁书》中,他的写作天赋得到了更好的展示,作品本身也更出色:这是纯文学对流行文化的一次突围,这是全球化图景下中文写作的一次令人惊喜和敬畏的意外,但首先,我更愿意把这看做是作者个人的胜利。

大约在北京奥运会召开前夕,我在拉萨北京路一家酒馆里遇见了马高先生,他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衫,手边并排放着一根钓竿和一根***,他正对着电脑写作,嘴里叼着他标志性的雪茄,这是我和他唯一一次会面,他看上去比我想得要年轻一些,他告诉我他正在写一本关于汶川地震的书,这很困难,当然,这和所有困难一样,是必须要克服的。

“You’re out of order.”

“C’mon forget about it.”马高在写,并没有停。

“可是……”

“Are you talking to me? Are you talking to me?”

一年后,我拿到了这本《羌地禁书》,从第一页开始,惊讶一直持续到最后一章,这是振奋人心的阅读——尽管我们已经训练得在不让个人情绪掺杂在阅读中,这会让阅读变味,彻底败坏掉它——同时我也意识到这是振奋人心的写作,马高炫技般地展示了人类伟大作家迄今所掌握的全部写作技巧,不动声色地让故事潜藏在水下,小说的语词简单至极,既杂乱无章,又隐含着赋格般的精确对位,它保持着现实生活中触手可及的粗糙质感,同时浓郁的古典气质又让小说蒙上梦幻般的光滑外衣。这在中文写作中是绝无仅有的,在世界范围内也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在写这篇东西时,我已经摆脱了第一次阅读时的个人情绪,当这种情绪消退后,这部作品依然迷人,充满魅力。

但在这之前,马高首先是一位成熟的讲故事者。这部纯文学作品(我不吝惜任何溢美之词,如同他们赞美上帝时一样,但“纯文学”这个不好定义的词,却确是一个前提,也许马高不需要这个前提,但我,一个谦卑的阅读者,阿门,却需要)穿着一件侦探小说,或是所谓悬疑小说的外衣,穿得极为舒适合体。悬疑小说是消费社会的产物,曾有人说,悬疑、言情小说,是小说这种文体依然存在的唯一理由。这个轻率的结论,代表着对文字提供低级阅读***这一功能的无限制的纵容的物质观点,已经遭受众多批评家的批评,而马高并不避及悬疑小说这种被轻视的文体,相反,他的小说披着这件外衣,轻盈地飞过了消费的沼泽,对这种文体的伤害视而不见。这样做是危险的,也是极为高明的,这是对悬疑小说的轻蔑挑衅(当然是微不足道的),也是对***、新小说潮流的直接而有力的回应。事实上,小说《羌地禁书》也是在纯文学的前提下,一本拙劣的悬疑小说的外壳。小说情节中对悬疑小说的照搬、互文我这里略过不谈,在遣词造句之中,马高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对流行的悬疑小说进行戏仿。这使阅读的轨迹产生了偏移,持续的张力使得小说成为了嘲讽的荒诞表演。

“果不其然,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了大学的正门口。李庆川走上前去,看见开车的男人,正是那天在酒店的客房里抓住自己的那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不过,李庆川也不会因为和这人见过一面而同他打招呼,而是直接走上前去,拉开了后座的门。坐进去之后,他才发现另一个保镖正同他一起坐在这辆车的后座上。”

首先,这是《羌地禁书》(悬疑小说)开头部分的一段。可以看到,这种毫无章法的写作套路,毫无节奏,如同烂泥般拖沓的粗鄙句子,呈现了流水线下的速成文化产品的可悲外观。这是丧失了生命力的一具干尸的局部,它出生时即是如此,命中注定还要被凝视的目光再次榨取。

同时,这是《羌地禁书》(纯文学)中一段精致的华彩。在戏仿悬疑小说(果不其然、人高马大这些语词的使用如此有趣和讽刺)的同时,马高将生机勃勃的意识形态(以及性)隐喻巧妙地隐藏其中,创造了另一个叙事空间,表达了现代社会人类丧失了交流的能力,以及权力的复杂关系,而在更高的层次上,又是小说世界中言说不尽的一个美妙动机。

从上引文中也可以看到,像所有伟大作家一样,马高已放弃了文字的美感,这反而使文字得到了重生。作家马高在这部小说中表达了对重塑生活这一充满诱惑的理想——如果不只是诱惑的话——的放弃,这使得“建构事实”与“建构小说”的动作界限变得模糊和讽刺。面目不清的主人公李庆川在故事情节和叙述过程(是的,李庆川这个可以是任何人的人,结构性地承载了叙事作用)中进行着双重的冒险,这也是一个象征和隐喻,于是,马高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写作就这样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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