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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主持艺术论半个世纪的开拓---------读新著《播音主持艺术论》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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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6:3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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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开拓

---------读新著《播音主持艺术论》感怀

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讲师 博士生 赵琳

“到哪里去找回我们在知识里丢弃的思想?到哪里去找回我们在信息里丢失的知识?”惠特曼曾经忧心忡忡的,正在我们阅读中发生,一篇文章可以说清楚的观点,非要夸大成一本几百页的书。好书难得,犹如埋在沙滩上的金粉,而先生的每一本书就是。

今天细细品读刚出版的《播音主持艺术论》,却是先生“两句三年得”的苦吟,集合了对广播电视语言传播理论与教育的思索,从杂记编、教学编、理论编到前沿编,我崇敬地翻阅每一页,就像是在阅读一位74岁高龄,正在为广播电视事业工作第50个春秋的老人。一般人的写作量可能远远超过他,但不会再造出一个“张颂”,除非你经历过他所承受的一切。

如果说,20世纪有几个人深刻地改变了中国的广播电视,张颂是其中一个。语言传播国家形象,他为中国播音员主持人培根养心50年,为了一个国家的尊容。

张颂,中国播音学学科奠基人,原名张永昌,出生于河北省易县,这里曾出生了勇刺秦王的剑客“荆轲”,从这方水土养育出来的一个学者的文风,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的,看过1994年他写的《播音语言通论----危机与对策》一书,如投枪匕首,一针见血,在指名道姓的境遇里,在“消极”、“失误”、“诡辩”等连篇累牍的帽子扣下来的情况下,他不能再沉默了,一个月之内奋笔疾书十六万字,只是希望引起一场论战,以便明了是非,发展事业,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愤怒的老爷子,要呐喊的,该讨伐的,一个都不放过。书中说“语言出现了危机,这危机正在加重”,“庄重的台风要变成大喊大叫手足乱舞,严肃的创作要变成卿卿我我,神魂颠倒,这一切怎不令人忧心忡忡?……主张和实行迎合和媚悦的人难辞其咎。如果让这种畸形发展下去,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文化北伐’是要成功的。我们民族文化的优良传统的恢复与弘扬,就需要花去几代人的忍辱负重,心灵创痛。”

时隔十五年,《播音主持艺术论》一书的出版,再一次让我看到剑客一辈子的痛。“传媒语言的快餐和低俗,使得大众对于文化的需求已经碎片化和浅薄化了,改变现状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大力倡导儒释道文化精神的追求,让漂移了的传媒语言最终回到民族优秀文化的通衢大道上来。”爱憎分明,该骂的骂,该恨的恨,让张颂最爱最恨的正是中国的传媒人。

七十年代,有人说“播音无学”,他不服,非要弄个明白。他坚信“播音员主持人的创造性能够催生有声语言表达的典范传承‘书同文’成就‘语同音’。”这个从小喜欢抱着“话匣子”听广播的老先生,即便父亲被打成反革命,自己被迫离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一线,造反派的残酷批斗他,都没能打倒他,他仍在田间地头给学生辅导《锁不住的大老张》被人告发:“老张锁不住,倒把学生给锁住了”。他仍在床沿板凳上大胆编写教材,《播音基础》终于在1985年出版,一时洛阳纸贵,我国第一本播音理论著作诞生了!与1983年他撰写的《朗读学》,两部著作共同奠定了中国播音学学科基础。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继续开拓,率领团队创建了中国播音学学科理论体系和教育格局,国内外独树一帜。他就是这样的人,倔强得拧,顽强得很!

先生的正气让很多人不得不服,因为他的思想深深根植于中国人的核心价值观,他的论著源自于他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源自于他洞察社会的学术思辨与广博的视野。

今天,在这本新书的一篇《传媒与教育散论》的文章里,我清楚看到一位从事传媒与教育50年的学者的怒斥与呐喊,“广播电视语言传播,肩负着提升广大受众的社会道德和引导先进文化方向的责任,而绝不是专门供人取乐,被人消遣的媚俗艺伎。”50年的开垦,勇敢的斗士,即便有开拓创新的爆发力,没有伟大的勇气与“不怕得罪人”的锐气,是不会产生中国播音学的!

“前无古人,今无同路”,今天,国外仍然没有播音学,1986年先生受“美国之音(VOA)”邀请,走出国门,做为期半年的高级顾问,指导美国播音员播音,获得高度赞誉。1994年,标志着学科已经成熟的《中国播音学》横空出世;1999年,这个专业开始招收博士生,2007年他被评为 “国家级教学名师”,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张颂,一个书生,凭着他的“思想”带出了一支队伍!全国3万多名代表国家形象的播音员主持人、300 所大学的播音主持专业、数以万计来自海内外的语言工作者和高校专业教师,都从这里起步,每一届“全国高校播音主持艺术教师高级讲习班”的授课,先生亲自讲授,责任与热情不减当年。有人说他“一本书养活了一支队伍”,先生却幽默地说:在中国播音学的土地上,刨个土挖个坑,就有收成!”别以为这是先生自谦呢,这恰恰是学科自信的表白!

难以想象,在今天中国传媒界高等学府里,三代教师都是张颂带出来的。当年轻教师感叹:“我们要写的,他老人家早已写过了。”他急了:“现在有两种态度:一种态度,对于外界的任何批评都不屑一顾,一言以蔽之曰,“他们不懂”;另一种态度,就是我们播音学已经成了,我们没有话说了。不客气的说,这都是懒汉和懦夫的思想!”这位播音理论家、教育家真诚地对来自全国兄弟院校的同行们说:“希望你们也能建立起自己的播音学理论体系,你们吉林有吉林学派,你们四川有四川学派,你们浙江有浙江学派……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中国播音学的百花园就会百花争艳,万紫千红!我们的中国播音学学科建设才能真正兴旺起来。努力吧,我们期待着这一天!”胸襟博大,掌声热烈,我们引以为豪。先生一直希望青年学子面对外界的学术批评时“乐于在场,勇于出席,善于发言”,他说“没有批评的学科是即将衰亡的学科”。

正因为这样,在先生面前,我们始终有一种紧迫感。每次路过先生家,看见书房灯光,就会有一丝紧张,就会加紧脚步,不是怕,而是敬。

奇怪,这种“紧张”心理很多人都。当我们悄悄传说着这相同的感受,都惊讶地笑了。其实,先生人很好,风趣爽朗,一头纯澈的白发,闪着智慧的银光,满口锦绣,我们都喜欢他,不管是不是蹭课的学生,大家常常一起和先生吃饭聊天,前仰后合,笑得眼泪掉下来,很晚也不舍得走。

听他讲课更是一种享受。他完全脱稿讲,气韵生动,没有半句废话,实实在在。先生认真得要求自己每一堂课重新备课,每一节更新内容,从不马虎。我每次听课录音,回来一字不落整理出的笔记就是一篇篇可以直接拿去发表的文章,语言畅达,思想深刻。篇篇如此,对于他已不足为奇了。我听着先生的课畅游播音艺术的殿堂,读着先生的著作走上播音教学的讲台,每一次聆听他的话,那澎湃的激情,深厚的语言功力,坚定的理论信念,犹如强大的磁石深深吸引着我。播音主持艺术是彰显有声语言魅力的课程,他的语言本身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如果说,李瑞英、罗京、张政、王世林、王雪纯、周涛、鲁健……听着先生的教诲便熏陶为播音骄子,恐怕不足为过。

时至今日,中国播音事业蓬勃盛况之下,仍不乏误解者、轻蔑者、排挤者,一次我们博士课程结课做演讲时,台下有人指着正在发言的我们说:“播音就是念稿,没思想!”霎时现场气氛紧张,我们愤怒了,我们开始反驳,这时候我们想起了先生!这样的论战场面,半个世纪啊,先生是怎样披荆斩棘一路走过来!

先生却说:现在还是“启蒙”。

回想这一切,合上这本书,正值己丑立春时节,大地回暖。中国人“轻视有声语言”“重文轻语”的历史何时冰消雪融?有声语言“信息共享、认知共识、愉悦共鸣”的价值观能否珍如生命?语言的蒙昧态度正侵蚀着广播电视传播中的民族语言的典范意识,传媒语言的文化身份却被低俗化的经营身份解构得岌岌可危。怎不令人严肃之,慎思之?

在“理论搬运工”风行的今天,“理论的独创者”总是寂寞的。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开战,就等待吧!终究有一天,我们甘于寂寞,志存高远的语言启蒙行动必将迎来“书同文,语同音”的理想国。

历史会记住并感谢这位老人!

注释:

1张颂著《播音语言通论--危机与对策》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 1994年

2张颂著《播音主持艺术论》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年

(原文发表于《影剧新作》2009年第1期,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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