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去书店,购得《荒废集》一本,置于案头,随手翻阅,所获不少,略记于此。首先要说明的是:我是一个缺乏美术细胞的人,因而对美术界也就很陌生,想不到其中还有陈丹青这号人物。尽管之前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号,知道他愤而从清华辞职的故事,并在那本《八十年代访谈录》中看到过他的一些言论,但是他的书还是第一次读(部分原因是定价太高),这一读之下,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或许因为职业的关系,陈丹青的文字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冲击力,遣词造句都有如涂抹颜料,随意中透出章法,一笔一划中透出来非凡的洞见,表达的意思恰到好处,读之让人仿佛驻足于一幅幅精心调色的画作的面前,良久不愿离开。
《荒废集》中的许多文章探讨了历史与记忆这两个主题,从台湾到大陆再到美国与西方;从董其昌到***;从义和团到鲁迅;种种不同的人物事件都可以整合到这两个主题之下,表述简短却又深入而直接,并且保持着相当的克制和理性。因为没有怯懦的遮遮掩掩和被***后的阴阳怪气,比许多“借经术掩其政论”的学院派论文要好得多,让我们直面被扭曲的过去,进而反观被扭曲的自己。“谁控制了过去,也就控制了当下”,晚近的中国,因为在现代国家建构过程中所伴随的权力斗争以及其他众所周知的缘故,民众的历史记忆被彻底篡改,荒谬被当成真实,恶被宣扬为善,美则被纳入狭窄而变型的轨道当中以特殊的方式被理解,以鲁迅为例,一个决绝的反叛者和抗争者奇特地变成新正统的神袛。几代人的精神世界从而变得充满着恐惧和虚空。更为致命的是,当这一切结束,至少是在表面上结束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深入到每个人的骨髓当中,数十年的时间可以重构一个延续几千年的文化,整个社会找不到精神支柱,于是有了整个八十年代的喧嚣与骚动,“文化”成为了时代的关键词,但是当时的反抗者可能意识不到的是: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的一切,包括思想,正是他们所要反抗的时代所提供并塑造的,因而这种反抗也就具有强烈的先天不足,最终在内外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走向终结。那么如何找回失去的记忆?让人们真正走出扭曲的幻像。九十年代到现在,许多人热衷于技术上的小修小补,精神与信仰的问题被视为不切实际和无关紧要;而另一群人在市场与权力的双重压力下阳痿,成为汉服唐装和经书的恋物癖,把欲望投射到被臆想出的传统当中,贩买和民族主义共谋的廉价伪信仰,同时向民众与gov献媚。
与之不同的是,在七十年代的知青生涯和十几年漂泊海外经历当中,陈丹青从***走到了董其昌,在底层和海外读懂了中国,作为文化的中国。现在,他扮演了一个苦口婆心的启蒙者,尽管他曾经想把这本文集命名为《缄言集》;尽管他明白在当今的中国表现出特例独行,要同时面对gov和民众的双重抵制,但他最终没有缄默,而是像一个儒者一样说了出来,以巧妙的方式揭示出枝节问题背后的根本问题其实是——XXX(省略若干字)。这些正是我们时代所需要的一剂精神上的解毒剂,而在这些话背后,我分明看到一个不绝如缕的文化中国,然而我怀疑,这些话有多少人愿意听,又有多少人在听过之后能朝好的方面改变现状,梁漱溟晚年的疑问:“这个世界会好吗?”今天仍值得一问。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6:30:5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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