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是什么?
是可以用来炫耀的资本,是可以用来挥霍的财富,还是可以用来张扬的面容。
未来是什么?
是玫瑰色的幻想,是淡蓝色的广袤,是金黄色的灿烂,还是深灰色的懵懂。
诚然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影响了一代日本青年,但正如此书完结之后挟妻自杀的骤然消散一样,那个充满了经济大萧条后绝望而不忍放弃的年代早已过去,小畑健新绘制的《人间失格》封面终究也只是用来缅怀的道具罢了。
在光鲜亮丽的繁华都市里,没有什么比一群游荡在大街小巷的二十岁孩子更真实而虚妄的存在了。与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洗礼而重生的我们不同的是,隔海观望的岛国居民们血液里仍然流淌着穿越了时代印记的武士之魂。这群家伙用他们的破锣嗓吼出了一曲青春之歌,然后,便有了现在的《池袋西口公园》。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真岛诚就是我。 ——石田衣良
石田衣良出生于一九六零年的东京江户川,以平均每天二点七本的速度蚕食着大量的书籍,三十七岁那年忽然开始写小说。一九九七年,石田衣良以《池袋西口公园》登上日本文坛,获得该年“ALL读物推理小说新人奖”,二零零三年以《4TEEN》赢得第一二九届直木奖(为日本最具权威性的大众小说奖项)。
这个被誉为“贵公子”的多面手作家涉及面之广令人乍舌,无论是恋爱小说还是金融小说抑或是推理小说统统都逃不出他的稿纸本。按照石田本人的说法,他并没有对池袋这个地方有多么深刻的理解,更多的是倚靠自己对时下年轻人的了解所进行的创作。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对东京这个地方的执着是很有趣的。正如对江户遗风爱得要死的老一代文人荷风,和一度热心非常的描写浅草的川端康成,石田衣良更多的是从年轻人的视角观察着这个被E时代少年们称为“妖都”的地方。
《池袋西口公园》系列目前已由大陆引进了四本,分别为《池袋西口公园》《计数器少年》《骨音》和《电子之星》。讲述了主角真岛诚和一众朋友们解决各种街头案件的故事。
石田自己曾坦白说: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情绪低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期不出来,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患有轻微的交际恐惧症。后来经过自我训练,逐渐对社会适应了。
从他的笔下,可以看出正是因为有过这种迷茫而挣扎的痛苦经历,才会特别理解别人的酸楚,才会真实而冷静客观的描述那些对我们来说无比遥远甚至无法理解的事情。
石田衣良笔下的故事与国内的所谓青春小说拥有最本质不同的精髓,他并非是把视点放在年轻人对自我的挣扎和茫然,说着无病呻吟的毫无意义的话语企图寻求他人的理解。他笔下的人们都是些有着各种各样缺点的俗人,可以毫无理由的去伤害他人,也可以不计后果的伸出援手。石田衣良是宽容的,他毫不掩饰的描写着最真实的精神创伤,家庭暴力、***、***、精神失调、嗜毒……彻底的对抗和同病相怜的温情,这群人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但随着各种案情的展开,我们会发现其实他对准的,是社会底层那些不可正视的阴暗面,真岛诚帮助的对象也越来越宽泛,从残障人士、小孩子到流浪汉、RAVE明星,不一而足。
内容上的丰富加上如吉他刷出的流畅文字,他的作品带有一种如滑板般的阅读***。大概与石田衣良本人做过地下铁工人、保安、仓库管理,也曾任职日本广告公司文案的经历有关。他坦言说写作时热爱聆听古典音乐,这大概就是他的作品音乐性极强,流畅起伏,高潮迭起的原因吧。
或许他笔下那个听古典音乐的自由小混混真岛诚其实正是石田衣良本人的内心写照吧。
要是谁说自己二十岁时活得非常快乐,这种人的话绝不可信! ——真岛诚
《池袋西口公园》系列当之无愧的绝对主角真岛诚是个池袋街口的小混混,老爹死得早,高中毕业后没有找工作只是在老妈开的水果店里帮忙而已。在那些东大毕业的社会精英眼中,这样的家伙是没有未来可言的,一生也不过就是个在水果店骗骗醉汉的垃圾而已。
没错,连真岛诚自己和他的那群朋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就算是这样,在面对威胁到池袋平衡的问题时,这群家伙却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精明和勇敢,正如阿诚站在天桥上望着渐行渐远的车水马龙,对小光说的一样,“只有池袋适合我,不是东京,是池袋。”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这个对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地方。
你无法去苛责他不思进取,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日本,经济长期不景气,岛国文化特有的末日情怀令这一代青年看不到希望,过着无为无欲的日子。值得庆幸的是,这并非意味着绝望,而是在暗夜里若隐若现的光亮。
之前说过石田衣良笔下的池袋并非是一个有如国内青春小说般泡沫的地方,而是一群年轻人的生活群像。真岛诚并非是在孤军作战,他的身后有街头组织G少年的领袖KING——安藤崇,有黑道羽泽组的明日之星猴子——齐藤富士男,有警署里遵循法律却又怀有道义之心的署长——横山礼一郎……这些各色各样的朋友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可以勇往直前的理由。如果没有这些愿意相信他并且给予他力量的朋友在,池袋的问题解决者是不会这样闪耀在黑色的舞台上的。
作为旗帜的IWGP是IKEBUKURO(池袋) WEST GATE PARK的缩写,意即池袋西口公园,毫无技术含量的英译,却造就了一种全新的氛围。池袋作为东京的一个区,处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它没有银座的繁华、没有六本木的高雅、没有涉谷的时尚、没有新宿的文化、它甚至没有秋叶原的宅气。就连大城市标志性的高楼大厦,在池袋也不过只有一栋盖在巢鸭监狱旧址上的阳光城大楼罢了。这样的一个地区,对于以街头混混为主角展开的故事来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也只有这样一个鱼目混杂之地,才能让真岛诚这群年轻人得以用自己的方式,谱写青春颂歌。
正如混乱的街头,叛逆的青春,交错着教堂般的音乐,与电子金属和节奏感混合。空灵,金属,圣洁,下滥。纯真,做作,热情,冲动。凌厉,鲜血,阴暗,正义。这才是荒唐却又确实存在的、鲜活而义无返顾的青春。
我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种让我们热切渴望、近乎完美的事物。
和中国法律规定的成人不同,在日本,男子到了二十岁才可以举行成人礼。因此,二十岁是个充满了扭曲的、不确定因素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没有什么明晰的目标,怀有一腔无处发泄的精力却又不愿屈从与社会所规定的法则。
真岛诚在《骨音》中说:这群小鬼,虽然看起来空洞无聊甚至颓靡,可以算是这个社会遗留下的畸形“产物”,但却有着强烈的感官敏锐性。所有东西,他们都能够非常轻易地划分为“酷”与“不酷”。
对于这群人来说,法律与道德的准则统统都是空话,“我”认为不对的,就要去改变,“我”认为美好的,就要去拥护。直截了当,简洁明白。法律所约束和制裁的事情在池袋的底层世界里有时甚至是不可侵犯的,所以真岛诚才会不惜与黑道为敌也要守护广子自由卖淫的权利。道德所颂扬和教导的事情在池袋的真实世界里有时甚至是无法理解的,所以真岛诚才会原谅了小光的背叛和放纵。
世界上每个人都不相同,即使同样痛苦、穷困,那份痛苦和穷困也不可能如出一辙。正是因为理解这些不可能一样的隐痛,才会去正视那些被认为是不正常的现象,最后学会怎样与之和平共处。
“街头是一所严格的学校。我们在那里争执、受伤、学习、获得一点成长。”
池袋永远不缺少暴力的受害者,所以真岛诚才会默然的选择做一个旁观者,他可以记录,但不会如漫画里那些正义使者一般的以铲除恶行为己任。但池袋也永远不缺少疯狂的暴走,所以真岛诚才会在势力平衡被打破的时候站出来,就算头破血流也要保住这一方表面的和平。对与错的界限从来都不会如黑白一样分明,对于打破秩序的人来说,用另一种打破秩序的方式来解决矛盾未尝就是矛盾的,只要结果漂亮,谁在乎呢?
《WILD ARMA》里的嘉文说,孩子啊,是要越过大人的肩膀去往未来的。
以暴制暴的G少年们也许是鲁莽的,但制裁残忍的“绞杀魔”,仅仅罚款和拘留几年就足够了吗?有一个卖淫的妈妈也许是耻辱的,但樱田香绪母女俩的相知相依难道不是人世间最美的理解吗?接客小姐和偷渡客也许是肮脏的,但为了对方可以不顾一切的远走天涯却是真挚的不忍直视的纯爱。
真岛诚在解决帮派争斗时说的一番话解释着一切:
“我们都很软弱,所以才会说谎,我们大家都很胆小,所以才要武装。我们大家都是笨蛋,所以才会互相伤害。但是我们彼此原谅。”
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多年前流行的台词直到今天依然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得快。这群少年们横冲直撞的身影在街头呼啸而过,留下一地狼藉和空气中躁动的激情。
流行榜单上的TOP10是庸俗的歌曲,他们承认这样的青春是庸俗的,但就算是庸俗,也掩盖不了伴随着阴霾而来的光明。
青春是一曲庸俗的圣歌,需要用心的呐喊来演唱。
-FIN-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6:26:14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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