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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主义的根源《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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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6: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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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赛亚•柏林是20世纪最杰出的知识分子之一,这里我并不想在“杰出的”后面再加上“自由主义”一词来特别对他的身份加以限定。因为从柏林本人对“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的不同定义来看,自由主义是既危险又安全的。而一方面,柏林本人对这两种自由的倾向是非常具体而富有历史感的,另一方面在我们的语境中自由主义又显得较为“积极”,因而这种限定会显得多少有些张冠李戴。

自浪漫主义诞生之日起,对这个观念以及它所引发的西方文化史上最为持久,浩大的运动的研究就层出不穷,从未停歇。仅是中文译著就已是让人眼花缭乱,可以想见西方国家有关此课题的研究著作汗牛充栋的程度。然而推荐以赛亚•柏林的《浪漫主义的根源》却并非因为我已经对那些百年来的研究了如指掌,以至于能辨析出此书的观点在各家之言中的优劣,而仅仅只是因为我本人对柏林的思想及其研究方法的偏爱,也许也是因为这部书并非是他纯写作的结果,而是他的一系列关于浪漫主义的演讲的整理。(据编者介绍,柏林本人在世的时候坚决反对出版这本讲稿,不仅因为他晚年还想完成一本浪漫主义的专著,或许还因为他觉得不经任何修饰和扩充就出版一些即兴演讲是一种虚荣的行为。)这些演讲中瞬息迸射的火花在我看来远比那些经过深思熟虑写就的条分缕析的结论来得更有穿透力,而对于浪漫主义的研究来说,具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至少在我看来是最引人入胜的。

其次就是柏林对于思想史的研究方法,“因此,为了确定一种文化特征,为了阐明该文化的种属,为了理解人存身期间思考、感受、行动的世界,很重要的一点是,要尽可能地分离出这种文化所遵从的主导模式。”这种抽象的抽离和概括看上去很像是启蒙的遗产,正是浪漫主义所反对的东西,但这也正是我觉得柏林可贵的地方。虽然他谙熟启蒙传统看待事物和研究事物的方法,并将这种方法在自己的研究中踏实地践行,但这并不因此使得他对浪漫主义的研究显得偏狭而冷漠。相反,无论从演讲中他对浪漫主义者,诸如布莱克,卢梭,施莱格尔的熟悉程度还是他对浪漫主义作为一场运动所下的结论来看,柏林的口吻和笔触都是充满了温情的:“因此,浪漫主义的结局是自由主义,是宽容,是行为得体以及对于不完美的生活的体谅;是理性的自我理解的一定程度的增强。”

浪漫主义的根源究竟在哪里?柏林认为不是在拥有卢梭的法国和拥有拜伦的英国,而是在拥有路德和虔敬派(Chassidim.)的德国。虔敬派专研《圣经》的文本,注重上帝与人之间的个别关系。有趣的是,柏林把这种退往内心的内省运动称为是一种“酸葡萄心理的宏大表述”,是人们通往自我完善的道路被堵塞时的自我沉溺。它与启蒙运动的区别类似于早期希腊哲学与后期希腊哲学,古罗马哲学之间的区别。这几乎是所有人类思想史中普遍的现象,外部政治经济环境越是恶化其相应的哲学思想就更趋于内省。(然而,柏林似乎忽略了与以往内省沉思哲学所导致的悲观厌世的结果不同的是,路德宗和虔敬派对于基督教信仰的改革从某种意义上奠定了西方现代主义传统的基石,正如马克思•韦伯所指出的,他们发展出了一种影响深远的新教伦理)虔敬派在当时是反精英主义和仇恨知识分子的,而据雅克•勒高夫告诉我们的,知识分子这一群体是12世纪的时候才在欧洲的大城市中流行的,恰恰相反,虔敬派的许多信徒都是居住在德国穷乡僻壤。有意思的是,这会让我想起哈罗德•布鲁姆把现今文论届那些企图消解经典文学的人统称为“憎恨学派”,这种心理倾向与虔敬派在17,18世纪对启蒙的心理如出一辙。继而我又会想起,当代艺术对古典艺术的憎恨和逆反,然而今天的艺术现象比以往都更加复杂化,它似乎不仅仅是继承浪漫主义的反智,反传统,“对一切普遍,单一的答案的质疑”,“对多元价值的认同”,它甚至也是追求艺术性达到零点的“求真”,是追求物理性与数学性的稳定与精确的爱好者。总而言之,当代艺术的状况更加纷繁芜杂,至于我们无法用一个具有高度统摄意义的语词去将其收纳,即便是像“多元文化主义”这样内涵量已经相当巨大的语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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