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叙述性诡计,乃是作者利用文章结构或文字技巧,把某些事实刻意地对读者隐瞒或误导,直到最后才揭露出真相,让读者感受难以形容的惊愕感。那些被隐瞒的真相并不一定是甚么“凶手的名字”和“行凶的动机”,也可能只是“凶手的真正性别”,“被害者的真正职业”等等,甚至故事描写的可能不是“罪案”而是其它事情,虽然较常见的还是以杀人事件为主题的故事。
这段非我原创的概括确实很能说明为什么读者对于叙事性诡计有极端两极化的反映,道尾秀介的《向日葵不开的夏天》就让我顿生上当受骗之感,第一次在PS游戏死魂曲改编的同名电影中伴随着解谜而不经意发出的那声“喔~~~”到现在已经有点腻味了,连纯文学里都用起了叙述性诡计,02年布克奖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大热的“恶童三部曲”莫不如是,实在是有些提不起兴致。
东野圭吾的伽利略长篇系列也是一样,虽然陈翘英撰文感叹“技法平平的东野圭吾竟然独领***”我颇感赞同,但是我却看好东野的写作中导入的“情”,这种易出现虚数解的元素,使得诡计变得不那么精密可控。救济虽然没有献身那样惊艳,但是两部长篇中把不可计算的“情”放到需要严丝合缝的诡计里去的举动是值得激赏的。
石神费尽心思让靖子母女脱罪,一计不成还有后招,可靖子却辜负了他的期望,投案自首,让石神当场呕出了灵魂。即使读者没料到石神会辣手到施揽罪上身的连环炮,也会对靖子的投案说一声“不出山人所料”。可书中警察呢?为了“情”或曰人情世故一心锁定靖子穷追猛打却落入了石神的圈套。
东野的“情”并不仅仅是爱情,其实更适于说是身为人类的阈限,先入为主是情,痴嗔贪亦是情。身而为人,看出来的,写出来的,皆难脱这身臭皮囊之束缚。女子自是难逃一个情字,而看似理智无情的石神也误算了靖子最后的抉择,更不消说他已经破戒、满怀对靖子的爱了。
但若是女子发起狠来,也不是可以吃饱兜着走的。亨利•詹姆斯《阿斯彭文稿》记述的那个有所本的故事:尝有一英国船长听闻意大利有一女子年轻时为拜伦所悦,藏有不少手稿情书。遂往欲攫之,老妇此时仅有一老未嫁甥女作陪,老迈甥女迷上船长答应若迎娶就为其取得遗稿,船长大骇而逃,绝望的老姑娘遂顺从老妇遗愿将遗稿付之一炬。男人处心积虑却难免功亏一篑,故事的开始时并不如何压抑,然乘夜偷寻手稿被撞见一节急转直下,一波三折后有了一个近乎残忍的收尾。
女子在男性沙文视角下几近人间失格,不是为达目的而蓄意欺骗,就是一个契约婚姻借腹生子的生育机器,受尽了百般屈辱,手稿被焚只能算是无声的抗议,而绫音才算是为这些被侮辱被损害的姐妹们挣喊出了最后的怒吼,用的法子也是女性色彩浓重,家庭主妇这样做确实不怎么起眼,可说是日本特色,但那份隐忍实在叫人五味杂陈……对于一向讲求理性破案的本格侦探而言,这确实有点儿讽刺,更何况我们的汤川帅哥是最吃不消女人与感情这一套的纯粹的严肃的物理学者。换作冷硬点的角色大概就能玩弄美女于股掌之间,更兼名利双收了,可惜草薙也不是这一型,白白浪费了出版商所刻意炮制的恋上女嫌疑人的绯闻,拜托,好歹北村一辉也不是相棒里搜查一课那个白痴的阵川会计啊。
这回的救济终究比不上石神的献身,绫音在盥洗槽前一坐五百年换来的不是丈夫的回头是岸,自己也成了榨汁后干瘪的橘子皮,于是揭帖出山,用反转的方式让这段孽债了结,不得不承认这个手法很让我惊叹,相较石神的精密计算,绫音的那份难熬和忐忑想必有如坐于火山口,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喷发。可惜仅凭这一个核心的诡计很难撑起整部长篇,东野只好往别的方面凑数,比如电视剧原创的人物内海薰逆袭回了原著小说,这不能不说是为了方便影视改编,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汤川老师也是需要圣女救济的嘛。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5:50:4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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