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对思想的纪念赵松
他们是现当代的法国哲学家中极具魅力和影响力的两颗星宿。他们以其独特的思想方式和惊世骇俗的理念成为存在主义之后法国思想界高音声部的焦点人物。他们曾经相契如同知己,也曾相背仿佛陌路,后来又于晚年在学问的深处中找到了最后的某种默契,彼此毫不吝啬地给予对方最高的评价。最终,他们又都以其赴死的方式给予世人强烈的震撼。一个因其过于不羁的生活方式死于爱滋。另一个则在疾病缠身中跳楼自尽。他们的死虽然不能完全折射出他们曾以什么样的方式穿越人世,却足以令世人再次长久地注视其思想历程的光芒。他们就是米歇尔.福柯和吉尔.德勒兹。
福柯生前曾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对德勒兹的肯定,“有朝一日,德勒兹时代也许会来临。”而习惯于低调的德勒兹则在轻描淡写地将这样的评价理解为福柯式幽默之外,以一本独特而深刻的书完成了对福柯的最后纪念和深刻呼应。福柯泉下有知,当为自己有如此知己而感到欣慰了。思想家之间的纪念毕竟不是对过往生活的回忆,而是思想对思想的激荡与碰撞,在德勒兹的这本关于福柯的书里,以最为深刻的方式表达了对故人的持久热爱与再次发现。
如果我们仔细对比一下两个人的面相,会发现德勒兹就像一位严谨坚忍的神甫,而福柯则更像是一位超然得道的先知。而事实上他们产生影响的方式也确实就是那样两种不同的传道状态。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思想观念,他们都很不同:“德勒兹不像福柯那样用行动配合自己的理论,对于自己在演讲和作品中极其生动地论述过的那些大胆而危险的事情,他本人大都没有实践的兴趣。他有家室,有两个小孩子,外表上过着传统式的法国教授生活。”(詹姆斯.米勒语)而福柯则更喜欢通过行动来激活验证思想,他思想行动天马行空、纵横自如,经常有背常法。另外德勒兹从未像同辈的很多人那样加入过共产党;他对海德格尔只偶有兴趣。然而,德勒兹“像福柯一样,他年轻的时候迷过阿尔托,并对萨特产生了终生的反感。”这使他们会有种天然的亲切,此外,他们都“怀着对于迷宫的尼采式热情”,在语言迷宫的内核处发现了死亡,并为破坏“确定着各种固定同一性的常识”(德勒兹语)作出努力。最重要的是“在所有同辈法国思想家中,惟有他能够真正理解福柯独特的天赋(包括他对自杀和死亡的矢志不渝的关注)的含义。”
1977年,长期在政治上追随福柯的德勒兹,终于“不再完全同意福柯在许多问题上的看法了。”最后,福柯便突然决定再也不同德勒兹会面了。他的一位朋友说,“这是福柯古怪的一面,是他不近人情的个性的一次暴露。”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两位哲学家再也没见过面,只是偶尔通过信件交换意见。在1984年6月29日上午,福柯去世4天后的送葬仪式上,德勒兹代表大家“以一种颤抖的、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读了一份(福柯的)文件。”后来,德勒兹公开表示自己其实一直为没有主动与福柯联系沟通而自责不已。这是德勒兹温情的一面。同时似乎也正因如此,福柯,成为德勒兹晚年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思想课题。德勒兹知道自己必须为福柯来写这样一本书。而这,也正是许多了解他们的人所一直期待的。
实际上这本书的法文名字翻译起来很简单,就是《福柯》,2001年国内的首个译本――湖南文艺版的那个很漂亮的版本用的就是这个名字。这次江苏教育出版社的杨凯麟译本用的名字却是《德勒兹论福柯》,不知道是有意回避还是本意如此,多少有些隔的感觉。但是从内容上看,这个新的译本从序言部分开始就表现出译者在理论梳理上的功夫。尤其值得重视的是译者的语言感觉很到位,面对诸多的翻译难度,表达得简练顺畅而又富有中文的弹性,因为德勒兹的文笔漂亮在法国当代哲学家中早有闻名的,所以只有用同样漂亮的中文才能贴近并更好地转载他的思想。
(发于2006年5月《第一财经日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5:45:0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58658.html
下一篇
无限恐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