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
不喜欢陈凯歌阴郁的电影,却爱极了李碧华悲伤的小说,觉得文字有着丝丝入扣的摄人心魄的力量。
“***无情,戏子无义。
***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文字冰冷得直逼人心。有的事情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实,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承认去点破,而一旦有一个人点破了,便会让人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一种直逼心房的惊惧。
小楼和蝶衣的故事就和这段文字一样。那种哀伤既非缠绵悱恻,也非哀婉惆怅,不是分别在即的恋恋不舍,不是偶然邂逅的藕断丝连,更不是生离死别上演时的悲恸欲绝。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伤,从生命生长的地方开始萌芽,伴随着一个人的成长。在他被母亲狠心地切去手指时,在他口含鲜血说“我本是女娇娥,却不是男儿郎”时,在他对师哥产生越来越深的依恋时,在他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一个大军阀时……在无数句唱词的抑扬顿挫间,在无数次水袖的轻舞飞扬间,废墟上悄悄地冒出了一朵雏菊。可是一朵雏菊,能掩盖住满目的疮痍吗?
人生就是一场戏,对于他程蝶衣来说更是如此。他爱戏,唱戏,视戏如命,戏台上的雕花罩顶锦缎台帐,戏服上的刺绣斑斓,人们眼里绚烂的头冠金锁,在紧锣密鼓中营造出一片云蒸霞蔚的万千气象。只要他置身其中,人就醉了,一踱步,一甩水袖,带出的都是戏的典雅风姿。戏是流光溢彩、芳菲迷幻的梦,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梦却可以让时光凝滞。戏里戏外,蝶衣早已分不清。他只知他是虞姬,他的霸王是小楼,是小石头,是他的师哥。他要把戏一直唱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地老天荒。可是,当卸了脂粉,当回到了现实中,他们是兄弟。“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多么精准的描述啊。抹去了脂粉,段小楼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要娶妻生子,菊仙就在这时出现了。
窈窕美丽的女人,玲珑剔透的女人,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可以抛弃一切的女人。菊仙从蝶衣手中理所应当地顺其自然地带走了小楼。蝶衣几乎绝望,霸王是虞姬的一切。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成为了情敌。菊仙的爱小楼懂,而蝶衣的爱,小楼怎么会知道呢?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一厢情愿的爱情,那么悲伤,那么无望,不可用言语表达,只可以在戏台上含情脉脉地对视,一边是戏,一边却是真。“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明明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首被无数人或俗或雅地吟过的诗,不正是蝶衣心里想说的嚒?
为了那满目疮痍的爱情,为了那海市蜃楼般恢弘却轻触即会溃散的爱情,蝶衣孤独地等待着,在华丽的戏台上,化着最精致的妆容,舞动最柔情的水袖,踩着最妩媚的步履,为着台下一个不解风情的翩翩少年,唱尽了他玉帛般的青春韶华。
小楼不悟,蝶衣不悔。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5:38:54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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