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北京深冬的寒夜里,听闻噼噼啪啪的打字声,便觉可喜。欲提笔写“后记”,脑袋里蓦地想到的却是“悔其少作”,想至此词时,重心是在后两字――即“少作”,虽则此稿完成不过两年,却渐已有隔世之感,然后作无端想,此刻写下的将不是彼,因此便视作“少作”了。虽是“少作”,但重新翻阅起来亦有可喜处,原因不仅是阅此稿便等于回到两三年前的辰光,如废名之说,我爱惜的是其中的一点深心。
1997年我从程光炜先生读研,其后2001年从孙玉石先生读博,拈指算来,至今已近十载。在两位先生的照管下,我亦从诗爱者摇摇晃晃而为或许不甚合格之研究者。今时请来两位先生作序,虽不免有品题之意,我亦以为致敬之举,事实乃是,若问学中无有两位先生之缘,此刻亦无此稿,这篇“后记”也就无从写起了。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回想起来,凡经历种种,有许多事可提,譬如日常琐事、学问文章,但首先想起、亦自觉有趣的是两位先生的诗,我在数年前写小说时忍不住引两句程师的“少作”,写到此“后记”时浮想翩翩的是日前索来一观的孙师的《诗抄》,内子阅后道:“不知为何,2006年9月29日,孙师连作数首,皆佳。”
赵璕、钱文亮、姜涛、冷霜诸友,当日在北大校园内多受教。其时我住三十楼,赵璕、文亮亦住三十楼,楼上楼下,常相往来晤谈,诸多灵感亦“渡水欲生尘”,两位友人,一狂士“左派”(作派),一温良恂然,性格判若冰火,然皆文人事也。两人住斜对过,我上楼举目即可瞥见,而今分散南北,行文至此,忽念起不见亦是一二年了。出三十楼,则偶见姜涛、冷霜驾单车来去如云,常在不经意间遇见,回室便在日记中添上一笔,算是一事。“朋友们消逝如花朵”,现在能迅速想起的除姜君的这句早期诗,还有姜君也曾让蓬荜生辉过几次,有借还碟,亦有一次以《尝试集批评与讨论》或《1919新诗年选》见赠,谓托朋友于上海图书馆复印云云,我固然是感激之至。印象中与此稿相关的交谈最多的,除赵璕姜涛外,便是冷霜,多半是半路遇上(半路遇上似乎是最多)、或是席间(想起冷诗《席间小品》),冷君思路清晰细腻,长于分析,对诗又有体会,正是“文若其诗,诗如其人”也。以上列举的几位,在我想来,是与此稿的写作深有关系的,在他们或许并无此感,我只是写下我的偶感而已。至于其间玩耍在三十楼一楼左半边的诸多专业的同学如张宏、刘复生、夏放、李静、李俊等,自然又有话可说,亦有感谢之意,不过我却想另辟一文再谈。
读博四年,洪子诚师、陈平原师、方锡德师、商金林师对学业、对此稿建议良多,赘述起来亦能成大篇文字,然常愧并不能皆达诸师之意,深抱以歉耳。蔡可、杨早诸友在读博前即已相识,此后多在课堂、答辩会上相见,在感觉上还是熟悉,不料毕业后竟有一次手谈围城之缘,现在想起来颇足纪念。此外,王光明先生曾在席间称赞此稿中《论小诗》一文,于我自是鼓舞,刘福春先生也曾褒奖,并关心此稿的出版,这些都是好意,我亦只管用好意来回忆。
曩昔曾于图书馆寻见《尝试集》初版本,胡适在封面上题赠为“这部书的出版,全靠洛声的帮忙,我实感谢他,故写在这里,作一个纪念。”此稿的最后一个纪念在学友张雅秋,正是她促成了此稿的出版,昨日在“醒客”谈稿子时,阳光斜落于窗前的沙发和桌上。我亦以此景来谢她。愿好时无尽!昨日去海淀,今朝在朝阳,回首一伤神,至此再来一句内子常问的话吧,曰:“何时方住回海淀耶?”
《苦竹》诗云,“顷刻之间,随即天明”,就此抛笔或梦寻彩笔罢!即如朝云遇花叶之半霎,亦可追怀“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焉。
丙戌年十二月十四日于定福庄
本书由当年之博士论文而来,从撰写、修订到出版,已有经年,得师友关怀,一些章节曾先后在《南都学坛》、《河北学刊》、《江汉大学学报》、《中山大学学报》、《人大复印资料•中国现当代文学》等刊发表或转载。任慧女士担任本书责任编辑,亦是辛劳。在此一并深表谢忱!
戊子立冬前一日补记 皇木厂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5:37:1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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