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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戈多《一场无止境的盛大幻灭》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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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5: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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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刻,我关掉所有网页,谷歌百度搜索,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评论和观点。也许不该给任何文学作品戴上高帽子的。大多数人信奉“考据派”和“求实理论”,他们说,《等待戈多》是部后现代主义的扛鼎之作,是荒诞剧,讨论了什么呢,大概是等待,大概是虚无,大概是存在。他们兴致盎然的研究,谁才是真正的,戈多。然而贝克特自己却说,我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戈多,不然我就把他写进剧本里了。那么请抛弃那些凡夫俗子的时时刻刻渴望探究故事来龙去脉的心态,也许那样才能看清戈多的本来面目。毕竟有时候,我们看到什么,大约也就是什么了。

存在主义说,存在先于本质,即是说,活过了一遍才知道自我是什么,生活本身是什么,个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那两个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他们存在,显而易见,为了等待,等待一个叫戈多的人。等待戈多是他们存在的全部命题。每一个相似却又不那么相同的黄昏,他们虔诚等待,然后有一个孩子告诉他们,说戈多明天再来,于是他们等过了黑夜,又是第二个相似却又不那么相同的簇新的一天。他们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要等待戈多,最后他们的等待已然充满了惯性。他们为等待戈多而存在,等待戈多成了他们的信仰。那么我们可以这么说,一种信仰能成全一个毫无存在意义和价值的人,使他对一个又一个的明天充满期待和幻想,使他有动力有目标,使他的生活不至于黯淡无光。戈多,一个毫无具象,几乎没有任何特征描写,看起来神秘苍白的一个意象,便成了维系两个流浪汉存在和精神的信仰。大抵所说的荒诞也在此罢。

也许现实中没有,也不会允许将等待一个人视作是存在的意义,是精神的信仰。这是虚无?或者对抗虚无?恐怕个中滋味还需亲自咀嚼。戈多或许就是虚无,但在那样两个空洞的流浪汉心里,也许虚无也是种实实在在的载体,承载着他们的存在,他们的价值。念及战后经济大萧条的西方,那些奋不顾身冒出来的嬉皮士们,那些垮掉的迷惘的一代们,那些顶着爱与和平口号招摇过市的愤青们,以及沉迷于林林总总迷乱花样里的大好青年,他们曾经怀抱梦想,执念革命,他们曾经失望堕落,无处安身,他们需要的是一种可以支撑起存在的内核,强而有力的内核,然而这样的内核,在那样的环境里,只能变成一种美好的夙愿,旋即被森冷的现实击打,久之变成了一种空想的虚无。这与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对戈多的等待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的本质。

正如两个流浪汉需要通过等待戈多来实现存在的价值,波卓,那个桀骜不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波卓,还有幸运儿,他们用个体特殊的方式诠释着自身存在的意义。波卓,一个表面不可一世实则色厉内荏的人,通过对他人缺点的暴露,对他人的睥睨和施虐,才能得到内心的***,来填补心灵自卑和虚弱留下的巨大缝隙。而那个幸运儿,噢,一定有人会说,这个名字当真是对他最好的讽刺,他被主人虐待羞辱控制,却仍旧心甘情愿的惟命是从,即便当波卓已然成为了个一无是处的瞎子,他始终——可以这么说罢——不离不弃。我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多么卑微多么不堪一击(虽然当他读出思想后的那段话让我们如此震惊),但反过来说,这也是他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方法。我们不忍心说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指使被鄙弃被辱骂,却也是通过他人对其肉体和精神上的凌辱来证实了自己的存在意义。他是这出剧里唯一没有等待的人,幸,或不幸,各自评说罢。

戈多没有如约而至。孩子说,他病了。弗拉季米尔问,他有胡子么,戈多先生,孩子说,有。又问,金色的,还是黑色的,回答,我想事白色的先生。戈多病了,戈多老了,于是戈多没有来。戈多明天还会来么,戈多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等待戈多是不是成了一场幻灭?贝克特借孩子之口传达着戈多的话,戈多的消息,也许也传达出他想表达深意的零星边角。故事的最后一幕,两个流浪汉仿佛回到了开头那样,又在柳树下,又探讨了自杀,然后他们走了,会遇上戈多或者不会,好像一个循环,一个死循环。

戈多大概不存在。作者用他来象征一种信仰罢。这种信仰是用来幻灭的,可是信仰的人并不知道,所以他们怀有期待,理直气壮的期待。有时候在想,这样的期待会不会也是好事一件,终归,生活是要继续的,哪怕最后发现白忙一场,空欢喜,那总比守着虚无的绝望好。毕竟虚无是不能当饭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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