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戈多《一场徒劳无益的寻找》

一场徒劳无益的寻找

——赏析《一个黑夜》

诺贝尔授奖辞中对贝克特的评语写着，“如果将敏锐的想象力和逻辑掺拌到荒谬的程度，结果将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诡谲”，“他那具有新奇形式的小说和戏剧作品使现代人从精神困境中得到振奋，”我要说的是，我从贝克特的《一个黑夜》中看到只是朦朦胧胧的困境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完全没有授奖辞中写到的振奋，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地试着拔高格调略谈下我的看法。

在贝克特的小说中，一个个故事在表面上看来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但深层意义上，这些漫不经心精致构建的故事蕴含着作者对生命的体验和理解，对人类社会的深层的关注，一个个故事其实都是关于人的存在和生存困境的一种寓言，一种象征。

“寻找主题”在欧美文学中是一个古老的母题，奥德修斯的“回归”，是对家园的寻找，班扬的天路历程，寻找的是基督徒似的精神归属，卡夫卡的寻找与《一个黑夜》中的寻找最为相像，《城堡》中的K对城堡的寻找，是徒劳的，无意义的，对于K他只知道要寻找，到底要寻找到什么，为什么要寻找是茫然的，《一个黑夜》中的老妇在很大程度上是K的一个呼应，“鲜花”和“城堡”都是象征意义上的。

一、 寻找主体的不确定性

首先试着还原故事的场景，黄昏将要跨入黑夜的时分，一个老妪，身处荒原，在此我想到的是艾略特的《荒原》，贝克特设置这样的一个背景，我揣测贝克特通过这样一种荒原似的背景暗示着西方文化困境和信仰危机，展示着一个上帝缺席的社会老妪似的人物无头苍蝇样的寻找精神依傍，尼采宣扬的“上帝死了”是根本不存在的，或者说尼采宣扬的只不过基督教意义上的上帝死了，作为西方文化源头的基督教文化早已深深渗入到西方文化的根子里去，作为一种文化，一种信仰，一种精神依傍归属是不会死去的。“没有基督教，就不存在尼采”。西方很多作家，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无一不是在基督教文化中吸取养分。一个黑夜，西方社会或是说人类正处于这样一种境地当中，在寻找飘渺微乎其微的希望中一步步步入黑夜中，“终于太阳西下，太阳不见了，阴影笼罩万物，这儿四周只有阴影一片。”

老妪是这场寻找中的主体，没有明确的身份，我们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她的来历，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全身衣着黑衣在狂热地寻找一朵黄花一个死去丈夫的寡妇。她似乎对于黄花的狂热寻找也只不过是茫然得痛苦得寻找，看似毫无意义。黄花在此有何意义呢？象征着什么呢？或是一个希望，一个关乎到信仰层面或是救赎上宗教似的终极意义。

二、 寻找目的的不明确性

老妪为何寻找？寻找的意义是什么？不得而知。她为何而来去往何处也是一个未知的谜。她突然在一个快入夜的时刻出现在荒野里，孑然一身，只有一具尸体，没有他人，她漫无目的要寻找着黄花。“没有谁惦记着他，没有谁寻找他”，人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于这个荒谬的世界里，没有理解不知如何确定自我存在的意义，与他人与世界的关系处于孤立状态，谁都不曾惦记你，他人的存在在很大意义是针对于他人是毫无意义的，贝克特在小说中反复了这句话，“没有谁惦记着他，没有谁寻找他”，或许他是不满人类生存的状态，孤独的人需要沟通需要爱理解，害怕孤独和寂寞是人类最深的状态，是人心最深的恐惧。

寻找目的的不明确性还体现在小说强调的“吻合”二字，“乍看也吻合”， “乍看也吻合”，“一切显得吻合，不过仅此而已“，老妪需要寻找的不过是一种乍看也吻合的状态，或许她深知她所关心的寻找没有完全的明确意义，只是需要一种行为为她在生存状态下打发无聊和痛苦的时光，寻找的结果于她是毫无意义的，一切的寻找结果只是“乍看”“不过仅此而已”。在这些词语中细细体味透露的还有一份无可奈何，寻找真正意义上的吻合状态或许是不存在的，但悖谬是我们不能停止寻找。

三、 寻找客体的不存在

这场徒劳无益的寻找的最终结果是，“终不见人烟。终不见羊羔。终不见鲜花”，一切都毫无意义，或许在寻找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在此，我想谈一下我对小说提及到的“羊羔”的理解。羊羔在宗教上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小说在多次提及终不见羊羔，“羊羔”的宗教含义颇为复杂丰富，在此我理解的“羊羔”是上帝，一种形而上的上帝形象，或者说是支撑着人类活下去的信仰支柱，那么在老妪寻找的过程中“羊羔”是不见的，这也类似与艾略特的《荒原》的意象，意味着上帝在人类社会的缺席，而整个人类社会却又是迫切的需要上帝的亲临以救赎我们脱离这样的一种困境，但是遗憾的是“鲜花”和“羊羔”都不存在，寻找的结果只是一具不被人记起不被人寻找的尸体，尸体代表的是死亡，是不是在说寻找的终极结果是人类走向死亡的黑夜呢？

以上只是我妄自菲薄的揣测，以寻找为切入点，从寻找主体、寻找客体、寻找目的等几个方面分析《一个黑夜》如何表达西方文学中关于寻找的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