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Splitfoot恶魔的密室——Helen McCloy的《分足先生》(Mister Splitfoot)(19

If everything is inevitable we can't make a decision.

如果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就无法作出决定了。

——Dr. Basil Willing

从1938年出道，到1956年，Helen McCloy在十八年间一共创作了十一部以Basil willing医生为主角的侦探小说，而1956年之后，McCloy虽然还发表了几部与推理与悬疑相关的作品，但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表新的 Willing医生系列小说，直到1968年《分足先生》(Mister Splitfoot)，这部书集推理、悬疑和恐怖于一体，当数McCloy后期作品中的佳作。

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Willing医生与妻子Gisela驱车前往新英格兰山区的一处滑雪胜地，不想在大雪之中迷失了方向，Gisela还不慎扭伤了脚踝。他们在几乎绝望之时在荒野中发现了一座老房子，Willing医生当即向屋主寻求帮助。

这座房屋名叫“鸦群”(Crow's Flight)，屋主的妻子Folly Swayne告诉Willing夫妇，他们当晚在屋里搞家庭聚会，已经住了三对夫妇，没有空余的房间，不过可以让他俩在客厅将就一夜。Willing医生并不十分在意，便带着妻子进屋临时安顿。与其他人交谈后，Willing医生才知道，房子的二楼其实还有一个空房间，只是从前在这个房间里睡过的三个人，无一例外都在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了屋里。从此便一直有闹鬼的传说，从未再住过人。

那个许久未曾打开过的房间，果真有鬼吗？这座阴森古老的房子，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Willing医生正满腹疑惑，却又目睹了一个更不可思议的场景：Swayne的女儿Lucinda朝屋外拍了三下，说：“按我的来做，分足先生！”(Do as I do Mister Splitfoot) 屋外立即传来三下同样的掌声……

并不相信鬼魂的Willing医生，真的在“鬼屋”里看到了新的死人……

说到“分足先生”(Mister Splitfoot)这个名字，我们就不得不提及“通灵术”(Spiritualism)的起源。1848年，美国纽约州的Fox姐妹，在自家的小屋里玩起了与鬼魂对话的把戏，主要表现是让鬼魂发出回声，以及屋内的家具莫名其妙的移动等等。慢慢的，Fox姐妹和她们的小屋便出了名，人们开始效仿她们的做法，寻求与死者交流的方式，这就有了后来的招魂术、降灵会等等，甚至成为一种信仰。在Fox姐妹招魂的最初方式中，就是由最小的妹妹Katie说：“Do as I do Mister Splitfoot!”然后拍手就会得到回应。 分足先生(Mister Splitfoot)，就是传说中恶魔撒旦的别名。

McCloy在本书中除了直接借用了“分足先生”的这套“招魂”手法，还在至少两个方面受到了Fox姐妹这个故事的影响：

1. Fox姐妹的故事中一共有三姐妹，“鸦群”鬼屋的故事里，也涉及到十九世纪末的三个姐妹；

2. Fox姐妹在她们的鬼故事中，曾经指控一位名叫Bell（铃铛）的男子在屋子里杀过人，而《分足先生》的谋杀案，同样与铃铛有着重要的关联（下面还要说到）。

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McCloy实际上都是在使用推理小说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重新演绎了Fox姐妹当年的故事。很多推理小说家都喜欢通过推理小说合理解释传说中的各种神秘现象，比如John Dickson Carr，他的《燃烧的法庭》和《耳语之人》分别在女巫和吸血鬼的传说上进行了推理小说式的解读，McCloy后期的一些小说也有类似特点（从《秘密穿镜而过》开始她就有了这方面的倾向）。不过本书除了牵扯到通灵术和鬼屋传说，还有一个很有特色的准密室谋杀：三名男子监视下的房间内，有人被杀，而雪刚刚停的房子周围的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这样的设计，不由地让人联想到Carter Dickson的两部小说《红寡妇屋谋杀案》和《白修道院谋杀案》，尤其是前者的密室，在形式上与《分足先生》极其相似。

首先，两部小说中的密室都在十九世纪有过多起神秘死亡，以后长时间没有人住过；

其次，小说中都出现了抽牌决定谁进屋的实验，值得注意的是，《红寡妇屋》中是抽到最大牌的人进屋，《分足先生》则是抽到最小牌的人进屋，而且，《红》里抽出的最大牌是黑桃A，《分》里抽出的最小牌是黑桃2。

其三，两个密室的实验中都出现了发信号的交流方式，《红寡妇屋》的方式是每隔十五分钟喊话应答，《分足先生》的方式是看到什么东西，向屋外摇一下铃铛，有人说话，摇两下铃铛，有人攻击，摇三下铃铛。

这三个相似点，前两个本质上是相同点，而第三个则有所不同，这也导致了相关谜题的差别，在这个问题上，我个人更喜欢《分足先生》中铃铛的谜题与解答。

形式如此相似，解答却天差地别，这恐怕就是推理小说中频频出现密室却依然常常能吸引读者的一大魅力吧。霍克以前评选过的密室书单，比较偏向美国作家的作品，但总体上涵盖面还是比较全的，大部分类型的密室在这十五本书中都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我个人感到稍有异议的，正是McCloy入选的作品，《秘密穿镜而过》固然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但它的核心谜题是“分身”而非密室，如果评选广义的不可能犯罪小说，《秘密穿镜而过》是绝对的佳作，如果评选一般的密室小说，那么这部《分足先生》毫无疑问应是McCloy的代表作，因为本书既有暴风雪山庄模式，又有严格意义上的密室（或称准密室，即监视下的封闭房间），并且这一密室解答的特点也具备与十大书单中的部分作品分庭抗礼的资格。

通灵术、暴风雪山庄、密室谋杀，这许多悬念元素，还不算完。本书所运用的叙述手法也与传统“暴风雪山庄”不太一样：普通“暴风雪山庄”的推理小说往往与悬疑、恐怖等哥特式小说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不管是使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都在叙述上强调主人公的观感；本书在侦探Willing医生的普通视角外，还穿插了小女孩Lucinda的特殊视角，为读者提供额外的线索，两个视角交织推进，为全书的解谜色彩增添了更多冒险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