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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妙好辞《汉语江湖的古龙英雄谱》

小小评论家
书评
2023-03-26 14:5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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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自先秦诸子始，几经变化，高手辈出，大体不离文以载道的车轨。晚明时期为之一变，公安竟陵独树一帜，提倡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写作，大受林语堂周作人为代表的那一代人的激赏。其后文学功事化又成主流。转回来再看，十有七八不忍卒读。这种情况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略有改观。当今年轻一代的散文好手（当然是我眼中的好手），我不敢瞎说明清小品文对他们有无影响，但他们的文字至性至情，毫无羁绊，却与公安竟陵的精神暗合。数数我喜欢的散文写手，狗子、三表、三七、徐来、老六、缪哲、方希、钟鸣、柳叶刀等等，概论之，痛快。不像前辈正襟危坐，总使人觉得披着雨衣，在晴天出门。或者一个喷嚏没打出来，自己难受，别人看着无奈。说狗子三七之流是写手，只因他们少有写字之外的顾虑，作家们则担心别人的反应。前者的写作属男性，后者属女性，因为女为悦己者容，是给别人看的。男性不懂穿着，因为他们觉得舒服才是穿衣正道。

此等人物眼高于顶，瞅谁都掐着半拉眼珠子。写字就像高手过招，总找个风景优美闲人免进的地儿，至于偶尔误传了结果，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输赢我自己知道。虽然“随口利牙，不顾天荒地老，翻肠倒肚，哪管鬼哭神愁，”却是此中有真意的好文。

王怜花引用博尔赫斯的话，“我写作，只是为了让时光的流逝使我心安。”貌似到了二祖慧可的境界。但既曰汉语江湖，争胜之心难免，王怜花有篇文章提到了古龙小说《三少爷的剑》，那就拿古龙小说里的人物做个牵强比附吧。

三七：楚留香。江湖上见过香帅的人很少，却没有不知道香帅的人。三七再现香帅风采，其文飘逸，一洗《中国好人》的拘谨。我们可以学三七的游戏人间的态度，但谁能象他那样因为懒得搬家而放弃一套单位白送的房子？楚留香的伟大是开放状，所以能包容；李寻欢是向内收缩的，排除了自己，也排除了别人。做三七的朋友，一定比读他的文章爽。

缪哲：以文字和学识而论，缪哲丝毫不让师兄三七。两人正如香帅和蝙蝠公子，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勉强的说，缪哲更近于西门吹雪。游走于江湖和士族之间，剑在心中，朗吟飞过洞庭湖。只是我没读过老那的《城市蜿蜒》，不知道北大才子们在小说中是何等的风貌。主编《读库》的老六向缪哲约稿，甚至把他比作汤姆汉克斯为自己的电影跑龙套，“太奢侈了。”

35公里：他的文字阴柔、质感，有梅雨时节的气息。其实完全可以把他那篇《南方物哀笔记》归类到散文诗。古龙小说《欢乐英雄》里有个女扮男装的燕七，很像35公里。但如此文字不可多读，燕七也最终恢复了女儿身。

慕容雪村：傅红雪。刺眼、冷峻。读者很可能不喜欢，但无法不承认慕容是对的。我觉得编者王怜花应该多选些慕容的文章。巧的是丁天在《绝妙好辞》里有篇文章就叫《一个叫傅红雪的人》，“古龙这样评价傅红雪，他看不到自己的归途也看不到自己的前途。”看得太透，并不是件好事，文字也有过多绝望，我不建议读慕容的《多数人死于贪婪》和《葫芦提》这两部集子，除非你也看得太透。

王怜花：名字本就取自古龙小说《武林外传》。书的主角叫沈浪，王怜花和他唱对手戏，是个亦邪亦正的人物。我猜王怜花所以弃“沈浪”而取“王怜花”，就是看中了后者的邪性劲儿。他的诗文也散发着一种特别的亦邪亦正的魅力。作为此书的编者，他的自谦是读者的损失。

不争论：孙巨。古龙后期的小说人物有个特点，越是貌不惊人，越有惊人之举。即使武功平平者，也有侠之大者的气度。还记得《流星蝴蝶剑》里的那个叫孙巨的人么，为报孙玉伯当年救命之恩，不惜牺牲全家。我读不争论的《像爱子女一样爱自己的国家》，觉得他与孙巨的逻辑都有同样的问题，但他们的真诚不容置疑。又觉得不争论像《大旗英雄传》里的铁铮，热血高于自己的功夫，所以有时好心做坏事。

Dxafei：王风，《血鹦鹉》里的铁胆剑客王风。Dxafei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写司空见惯的事，举重若轻。不走寻常路，古龙塑造的这样的人物太多了，我把两人绑在一起，只因为王风是古龙笔下仅出现过一次的人物，我也是第一次看Dxafei的文章，书里也仅有一篇Dxafei的文章。

那些诗人诗作我就不绞脑汁了，诗是武林中的故老相传，无从评说。但就以目前而论，一个吕德安即可压制选入书中的那些诗人。在此我做一回高考作文的命题者，排除诗歌。

书中好多高手我找不出具体与之相宜的古龙人物。比如写《肉条啊，创造力这件事》的回声，像在每部武侠小说中不可缺少的易容高手，文字变化多端，安能辨我是雌雄。其实怎么可以凭一两篇文章下作者的定论呢。《绝妙好辞》的宗旨是游戏、解嘲，我这也是想哪儿写哪儿，诸位别当真。

“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学问者浅。”能自然而然地在写字中得到童心、玩心，恐怕不是坐冷板凳强求来的本领，何况三七等人自是功底扎实。随着写作门槛的降低，江湖中的好手越来越多，外传早晚会变成正传。

李伟长说《绝妙好辞》只是半本妙书，信哉，如同古龙有好多别人续写的小说。凡事求全也不符合游戏规则。编者王怜花真是邪得可爱，被他选中的苗师傅写的《采访于丹老师》一文，端的是书的点睛之笔，游戏的精髓。吴承学在《晚明小品研究》中说李卓吾有句精辟的话，“读书人想读书做官就要求庇荫于孔孟；而写文章则又求庇于班固司马迁。” 联想起姜昆李文华的相声《如此照相》，我都笑抽了。

《采访于丹老师》节选：

记者：您做“《论语》心得”这个节目的时候，预料它会这么火么？

于丹：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照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记者：您和易中天老师有什么相同之处？

于丹：子曰，人这辈子有三戒，少年戒色中年戒斗老年戒得。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也是三条。益者三友损者三友，还是三条。所以我讲的是歪批三国。

记者：除了论语，您还讲了庄子？

于丹：智者不言言者不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名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

记者：谢谢您接受采访。

于丹：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惜何惜。再见。

相声《如此照相》节选：

乙：为人民服务，同志，我问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