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書是雅事。
潘子以前喜歡送書與人。曾經將賈平凹的《小石頭記》送了一位金剛老人,換來一筆「劍」字的泰山石刻。也是雅事。
潘子送的最痛快的就是《清貧思想》一書。寫那些日本的過去的雅客僧俗,留了一冊子淡雅清香的俳句。
昨天,我就在天津,竟找到了一本俳句的書。
薄薄的,不過百頁。
與俳句到也合拍,一樣格局短小,雅淡。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俳句,許是因為本身格局就不大,做不得洪鐘大呂。
這本在天津的圖書批發市場買到一本小書——《日本古典俳句選》,曾經印了上萬冊,只是如今新鮮重印,想來印數不會太多,所以印冊都沒有表明。放在一家「讀者書屋」店內不注意的角落。幸好一眼看中,就生了根,長在心頭,揮不去了。
其實,而今的人大概不會怎麼有人在意這類小詩的。
《清貧思想》早早就說了,日本人面對奢華遍地的時候,怕錯過了傳統,怕丟失了質璞,所以寫了這麼一些篇章。而九十年代,我和潘子意外尋到的時候,電腦還沒有時興,股票還沒有盛行,汽車也只有在遙遠的美國,更不要說奢靡的各種皮包手機與服飾了。
只是,也就是那麼十年多一些日子,清貧而今已成了笑柄。
這冊俳句本來興衝衝買來,也是想成就雅事,送給南方的朋友。知道她喜歡古典意韻的詩詞,琴箏,俳句印象中也曾觸摸。
只是,翻開才覺得其中的翻譯並不入我意。
有了分別心,自然就無所在想了。
儘管作者林林據說是研究俳句的專家,而他在後續中自己做了一首俳句,讓我很是喜歡。但翻譯,終究有個先入為主的影響,不能自已。
林林自己舉例,覺得自己翻譯得更恰如其分。如翻譯「一茶」的俳句:
「跟我來玩喲!沒有親娘的麻雀。」
他覺得錢稻孫按中國風格翻譯的就不大傳神。
錢的翻譯是「孤雀毋心憂,偕我共嬉遊」。
我倒喜歡後者。
但,細究起來,前面提到的李永熾教授的翻譯似乎更有幽雅寧靜的那種意蘊。
如我前一篇文章所述:
扑通 一蛙跃入 池之声
林林則譯為:
古池塘呀 青蛙跳入水聲響
也有翻譯得不想伯仲的,如:
寂靜山間 蟬聲清澈 契入岩石
林則翻譯為:
寂靜呀 蟬聲滲入岩石
其實,林林倒並非都翻譯得不好,只是不得我心罷了。且那些翻譯的篇章中,我最喜歡的芭蕉的俳句反倒不如譯的與謝蕪村和一茶的好。
如「風入蹄輕,樹下落櫻」。
有關詩詞的翻譯,從來就沒有一個絕對好壞。與譯者、與讀者的個人見解有關。
比如西藏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情歌集,儘管其中一些詩歌是否出自他手還需兩說(比如最有名的《那一年》),不過如今的倉央嘉措已經是一個符號,而不是有爭議的活佛。而有關他詩歌的翻譯也多有爭議。
如歌集《二十三》:
心中热烈地爱恋,问伊能否作伴侣?答曰:除非死别,或者便绝不离散。
现在比较接受的翻译则是:
情到浓时起致辞,可能长作玉交枝,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
另外还有:
若随美丽姑娘心,今生便无学佛分;若到深山去修行,又负姑娘一片情。
现在翻译则是: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觉得以前的翻译都很老实。
我一直比较喜欢其二十四: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据说其实都是1939年翻译的了。這一句被電影引用之後,成了許多八零後的最愛。
近期多有人發言說現在很多翻譯是歪曲了倉央嘉措的意思,原來那些不是情歌,而是道歌,很多是說修道內容的。
但,我們何必在乎那麼多呢,喜歡了,一切就順其自然了吧。
從來詩詞無達詁,都由自己好惡來定奪。
至少,愛接觸詩詞便有雅意,而能與人同賞詩詞之美,則是雅人。朋友玄鐵令縱論股市與道德,灑脫無比,而於自己所喜好,則不吝與人同享。想起很多年以前,一道騎車十里,去新會葵鄉,參看禪院。一路真的有風入蹄輕的感覺,只是落櫻繽紛的場景卻是十年後到了北京才感受到,而玄鐵令則留在南方都市,彼此網間交流,不覺中他的孩子也都成長,我卻依舊在落花下獨立,看微雨中雙飛的燕子,倒是真的體會到「風入蹄輕,樹下落櫻」之美。只是,惟有圖像表此景了。
故此,決心送了這本小冊子與他,算我所做的雅事一件吧。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4:47:1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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