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病船《西村寿行：事关那段隐秘的阅读经验》

我们现在仍然没有给予畅销书写作一个应有的文化地位，由此通俗作家们依然面临重重约束。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下，有的通俗作家自身也难免存在“经典情结”。而要突破传统文学观念的束缚，则在于明晰畅销书的商业本性，还给通俗文学一个正常化待遇。

如果你问我看过西村寿行哪些作品，我还真的答不上来。但这个名字实在让人无法忘怀，恍若邻居大伯一样，见证着我的青春与冲动。换句话说，2007年8月23日因肝功能衰竭离开人世的西村寿行，是我人生中无法抹除的记忆符号。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长成懵懂少年的我，经常穿梭于家乡的大小书店。这类书店大多以出租武侠、言情、暴力小说为主业。金庸、古龙、琼瑶、岑凯伦的作品是书店必备图书。不得不说，这些图书大多为盗版读物。由于借的人太多，每本书都弥散着一股强烈的汗渍味道。而大量以西村寿行为名的暴力***，也是书店里的一道“荤菜”。

由于假冒伪劣泛滥，让人无法辨别真假。所以，与其说我在追思这位通俗小说作家，不如说这个名字惹人怀旧。对冒名顶替者来说，性与暴力就是西村寿行的文化标志。这在现在看来，似乎不值一提。但在当年那种社会文化氛围下，所有这些以西村寿行为名的小说，不仅是一种必要的性启蒙，而且满足了乡村少年对大千世界的文学想象。

性启蒙的途径是多元化的，《茶花女》、《红楼梦》这些经典可以让人心热不已，同样的，以西村寿行为名的那些“低俗小说”也散发着性的“光芒”。在广大低端文化领域（比如知识水平相对低下的农村地区），西村寿行就这样获得了存在的意义。

不过，如今再以低俗、色情归类西村寿行的作品，显然是不公允的。经过时光的涤荡，我们已经知道，西村寿行是一个畅销书作家而非***作家。不太为人所知的是，许多人记忆犹深的电影《追捕》，就改编自他的成名作《涉过愤怒的河》。而那些书上偶尔出现的性描写，当年之所以让人脸红心热，也在于那个时代整体的性观念贫乏。归根结底，这是在特定社会时期的一种不可避免的误读。

摆脱纠缠心头的迷乱记忆，从当前大行其道的各种类型小说，还可以找到西村寿行等畅销书作家的文化印迹。凶杀、推理、恐怖、悬疑……正是类型小说不可或缺的构成元素。严格来说，无论从作品数量还是质量，大陆甚至还没有出现西村寿行这样重量级的畅销书作家。事实上，当下大陆畅销书文化依然在起步阶段。比如，如今恐怖悬疑小说一枝独秀，但就我所知，除了小说语境“本土化”之外，作家的写作品质仍待提高。而在凶杀推理等类型小说方面，更没有看到几个有分量的“从业人员”，遑论其作品能否媲美西村寿行、斯蒂芬·金等通俗小说大师。

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大陆畅销书写作还要来一次精神启蒙运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现在仍然没有给予畅销书写作一个应有的文化地位，由此通俗作家们依然面临重重约束。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下，有的通俗作家自身也难免存在“经典情结”。而要突破传统文学观念的束缚，则在于明晰畅销书的商业本性，还给通俗文学一个正常化待遇。

我想，或者这正是今天追思西村寿行这位过气作家，以及怀念少年时期那段隐秘阅读经验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