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过愤怒的河《涉过愤怒的河》

八九十年代，西村寿行与雪米莉是地摊文学的一时瑜亮。在那段时间度过青春期的男孩们，有几个没有偷偷读过他们的小说？正如金庸火了，就冒出一堆金康、全庸一样，当时流行的西村寿行小说，其实有许多并非出自作者本人，而是出版商炮制的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色情读物，比如我看过的《乱情的处女》什么的。

无良出版商的恶意盗版，也直接造成西村寿行在中国口碑不佳。在我收藏的一篇名为《认识“扫黄”的重大意义》的文章里，就有这样的话：“有一段时间，不少地方的街头巷尾、摊头小店，到处可见那些淫秽色情、质量低劣、格调低下、封面插图充满挑逗性画面的印刷品。一些以大量的篇幅具体地、淫秽地描写各种***、性暴力、性变态的场面和心态的境外翻译小说也流传到了我国境内，如美国畅书作家欧文·华莱士和日本的西村寿行的《玫瑰梦》、《情场赌徒》、《情人》、《销魂时分》、《丽人春梦》、《***》、《姘居》、《意乱情迷》、《暴虐》、《野性》等等……”这也基本算是国内对西村寿行的官方态度了。

多年以来的口诛笔伐，令西村寿行在中国一直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就连2007年8月西村寿行辞世，在国内都未掀起多大的波澜。作为一个曾经风靡中国的畅销书作家、一个时代的缩影，西村寿行仅仅因为某些出版商的原因，便被扣上至今无法摘下的“低俗”帽子，实在冤枉。其实以西村寿行为代表的Hard Roman风格，虽然崇尚暴力与性，却绝没有低俗到仅以***裸的色情描写招揽读者的程度，其中有不少相当值得一看的作品。

七八十年代风靡中国的日本电影《追捕》，就是根据西村寿行的小说《涉过愤怒的河》改编，写这部作品时，西村寿行年仅25岁。曹正文在《世界侦探小说史略》中，将西村寿行归为受雷蒙德·钱德勒、达谢尔·哈梅特等人影响的硬汉派侦探小说，有没有道理暂且不说，至少《涉过愤怒的河》还是有些许硬汉派那种冷静、克制的味道的。

很难用某一类型为《涉过愤怒的河》归类，侦探、推理、悬疑、冒险，小说兼而有之。与电影《追捕》相比，小说在格局上更为大气，杜丘冬人逃亡到北海道山区一段，隐约能够看到福赛斯与杰克·伦敦的影子，与阿伊努老猎人榛幸吉猎熊的段落，不但充溢着野性的力量，更足以看得人惊心动魄、血脉贲张。

除了《涉过愤怒的河》，《血火大地》、《追鹫》、《黄金犬》、《凌虐》等书，也都是让人看起来不忍释卷的好看小说。虽然他的小说主题多以复仇为主，略显单调，可难得的是每每可以花样翻新，吸引你一口气读完。如果一定要给西村寿行贴上个标签的话，我感觉他有点像通俗版的杰克·伦敦，在气质上有相通之处。西村曾像猎人一样在南阿尔卑斯山脉生活了一段时期，他的名言是：“比起人来，我更喜欢狗。”这种想法，在他的作品中屡有显现： 《凌虐》在***、仇杀之外，另有人与狼故事，《黄金犬》则是讲述人与狗的感情，阅读之时，杰克·伦敦《野性的呼喊》就在眼前，怎样也挥不去。

遗憾的是，西村寿行如今已早已被人淡忘。两年前西村寿行辞世，如果是别人，为了纪念而再版的作品早已铺天盖地；可放在西村身上，则有些凄凉了——别说没有一本小说再版，就连网络下载的电子版小说，都搜不到几本。

止庵分析原因说：“西村寿行的作品没有很高的价值……看惯了川端康成或三岛由纪夫作品的人，根本读不下去西村寿行的东西。”这就很有些莫名其妙了，拿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来与一个通俗小说作家相比，有可比性吗？这样说的话，勒克莱齐奥与古龙怎样比较？

虽然获得过日本通俗文学的最高奖项——直木奖，可西村寿行当然不是什么文学大师，这是毫无疑问的。奇怪的是，他的小说好看，而且绝非尽是低俗无聊（至少比如今所谓的畅销书作家如蔡骏之流靠谱多了），看过他的小说的人那么多，怎么就没有人站出来说上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