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房客《变态也有高下之分》

因为看到不少人推荐九把刀的《楼下的房客》，我终于在某天下午抽空看完了这本不长的，被描述为“瘆得慌，令人意外的是最后的结局，那个房东！”的书，当然，是电子书。

对于九把刀这个人，我常年的印象就停留在《转角，遇到爱》中客串的那个本色宅男作家，当时觉得这个人就如同他同期在《新民晚报》上所连载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这篇文那样，就是一个瘦弱的、苍白的，带着一点娘气的笨拙青年形象，仿佛常年营养不良并且经常性忘记梳头换衣服，谈恋爱永远失败，出门可能踩到狗屎，总是言不由衷并且习惯性装***却经常自卑寂寞，但是，显然，确定，这个无害的将来会成长为MADAO的形象与《楼下的房客》序中所描述的不同。

序这么说，这是一个能跨多界的厉害角色，在恐怖小说领域颇有建树，具备无比可怕的想象力！

多么惊人！多么厉害！多么……高大！

为了这样厉害的序，不对，厉害的人，我特意往下浏览分析了一下下面附录的九把刀恐怖类型文的文名，诸如《病毒》、《冰箱》、《***》、《异梦》等，那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字符的组成结构确实都囊括了恐怖小说文所应该具备的那些元素，并因之构成相关联想，比如病毒对变异，冰箱对藏尸，***对阴暗的亵渎，异梦对不可控的鬼变……我想，好极了，看来我确实需要看一下这篇文，因为刚巧昨天我在跟游游讨论关于我近期遇到了瓶颈，写什么都不顺手这一话题的时候曾经提过是否可能存在一个跨界人才，任何题材都可信手拈来并且收放自如，行云流水。而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我跟她达成的意见如此一致，这个，我将在最后提到。那么这么巧，九把刀被推到了这个我深感兴趣的位置并且最主要我的百无聊赖在这个时候起了决定性作用，我想，他正可以成为我的一个研究对象。

来说说《楼下的房客》这本书。这是一个关于犯罪的故事，基本上从第一章开始就奠定了整本书的基调。主角是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六亲无靠，突发致富的中年男人，大学退学后没有谋正当差事，在继承了一栋旧房的遗产后，开始了收租的生涯。因发现原房主人大伯父的偷窥癖，又因旧房租不出去的挫折感——他为自己找了借口，他减低房租，但在整栋楼各个出租的房间安装摄像头，以减少的经济利益谋求额外精神利益。为此，他认真地挑选了自己的房客，他不要那些无趣的、不会做戏的人，而是“一个一个仔细考虑、秤量他们人生的有趣程度，以及可能存在的表演天分”，来为自己选择可兹观赏的秀场动物，在这个过程中，他挑选了一对同性恋，一名***同时每周应酬两个男朋友的女子，一个带着女儿并对自己女儿存在性幻想的单身父亲，一名喜欢喝过期牛奶却不敢说、导致家暴后两次婚姻失败的小学体育老师，一名“轻轻”的美女作家，以及一名“疯疯癫癫”的垮掉的大学生。一切本来只是一个偷窥的房东的变态人生（当然，文中他反复提到自己的偷窥是高级的，不是为了色情，而是为了见证人们假面下的真正自我），但当主角在偷窥到轻轻美女作家高超的、令人战栗的无差别折磨、杀人及至将人分尸熬汤请众人享用的手段后，主人公黑暗的一面被彻底激发，跟着开始布下连串的局，将众人套到局里。其中发生了很多逻辑不清、因果不明、过于巧合、实际实施不能的过程，而最后则是这栋楼的所有人被一分为二，一半成了凶手，另一半成了被害者，而凶手们最终在“黑暗”的“月色”中一起出门“丢垃圾”。

来看看这本书的关键词：偷窥、***、***、同性恋、家庭暴力、猥亵幼童、分尸、性贿赂……等等等等。按照序中的说法是，一切大众感兴趣的话题都能在这里找到，OK，很好，原来我们大众在写序的朋友眼里都是这样一个形象，我们冠冕堂皇，然后试图染指所有不为人道的犯罪行径，诸如***一个小学生并往她嘴里吐痰或者将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然后喂他大量安眠药，往他静脉里打牛奶、酱油，等他慢慢衰弱，剪断他的手指，最后将他切割开来，并且细心熬煮，一大伙人围坐着一起享用比耶稣最后的晚餐还丰富的人肉大餐，再然后我们还要高兴地说，很好，我们是一伙的！天——下——大——同——！

确实很多人想到写一本恐怖惊悚小说，第一反应就是血腥，暴力，然后的考虑是迷离、性倒错、***等——所以说，大陆的出版政策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完全都是单方面的问题，虽然九把刀同学所生活的地带目前还在我们争取的范围，而大陆难道就不会有十把、十一把、十三把乃至一六九把刀？

《楼》既不像一般的恐怖小说那样存在因果性与情节性，我指环环相扣的指向性，也不具备严密的逻辑推理体系，它的一切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包括对人性的引导和局面的布置，而它所拥有的唯一特征，暴力，似乎就跟作者自己在文中所提到的一部电影类似——《大逃杀》。当然，我用了似乎这个词。比起深作欣二冷冰冰强直的暴力血腥，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结果是，作者始终试图讲些道理来体现一种“深刻的揭示”、“发人深省的反诘”，或者其实说穿了，这又何尝不是作者本人的一种自卫性粉饰太平？就像作者本人说的“房东很变态，但是房东不是我。”这跟北野武仿佛裸奔一般拿着武士刀切割来切割去的行径相比，多么的……做作！

此外，这本书在试图融入对人性黑暗面的拷问之外，它还按照一般虚幻文艺小说的典型特征，塑造了一个超脱于众人的（也是所有人犯罪的指导老师和背后原动力）、最后翩然消失在夜色中的“神”一样的角色（轻轻美女作家）来作为引导包括房东在内所有人走上畸形路途的因，而在最后，她的所有的学生们（不包括那些死了的）甚至桃花源一般的论证了共同犯罪、共同逃脱这样共通协作可能性的结果。（请，务必给她颁一个优秀园丁奖！）

可以这么来看，深作欣二所告诉大家的是人性本恶及被掩盖在文明光环下物尽择优的人的***，但在最后的结局中终也赋予了男女主角共同存活的微渺的白色希望，而九把刀所给予人的则是想要做坏事但缺乏理由的怯懦孩子偶然找到方法后发泄自己积累黑暗面的安全方式，但就是在这样的安全里，不安的孩子仍然需要指导老师来授予技巧，承担责任，并需要有同伴来同舟共济，换言之，仍然以文明人的方式来让自己不要脱离于这个社会。它不是一种苍莽的豁出去的原始性，却反而正体现了一种处处受到桎梏与束缚、找不到出口的，仿佛到了尽头的当代人的遮遮掩掩的欲望，就好像一个畏懦的露阴癖一般。而归根结底，这本书本身的布局又效仿了太多文中本就提到的电影与书本，而使得他本身好像一个勤于做笔记的学生的失败习作，而非一个成熟的诡思者。

所以说，我跟游游老早达成了一致的想法，一个写作行业的跨界者大体就那么一种，一个枪手。

再所以说，终究，连变态也是有高下之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