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偶然碰到的一本书而已,我却毫不犹豫地把它取了下来。
关于故乡,真的很奇妙。
我货真价实是一个被长江水哺育大的人,十几年下来也未必觉得这条母亲河和苏轼词中的境界有几多相合。直到背井离乡,负笈京都,在这个空气干涩得发紧的城市里一天天加深着那种被抽空的感觉,我恍然明白了“母亲河”“哺育”“滋润”这些词语背后的一脉深情与润泽。
所以,如今在各类书丛中,一见到长江、三峡、重庆之类的字眼,总是下意识留一个心眼。忍不住捧起书来翻看几页,觉着好就忍不住再翻开几页。
这本书就这么被我捧在了手中。
随便翻开一页就读起来了。里面竟然越来越多地出现了那位“党内持不同政见者”李锐的身影,就当我是猎奇吧,加上作者文笔还成,一不小心就把书翻到了底。
承认读得马虎,所以大致说几个还很模糊的感触吧。
修与不修,是横亘在三峡上空半个世纪的阴云了。
孙中山的说法空洞得大可忽略不计,当初20万里铁路之说和这三峡构想都不过这尊“孙大炮”放出来的空弹头而已。倒是后来筑坝一事尘埃落定之后,报纸上喋喋不休“这个计划从孙中山先生时代就有所构想。。。。。。”
拖死人垫背,何乐而不为?
主席“高峡出平湖”一句,不得不承认,格局恢宏、盛期凌人。从此以后,三峡的规划才真正步入正轨。这个时候,这本书的论题所在就一步步显现出来了。主席都赋诗一句了,能把这浪漫诗篇给做实了,必是黄马褂伺候,附议之徒当然不愁少;但这个时候在水利部工作的李锐就已经提出反面意见了。周总理也两相咨询,但高层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正方的文章直接上了全国报纸,反方则限于学术圈内部流传。当然限于当时国际国内局势,三峡还是最后搁浅。
那么,这种搁浅必然意味着有朝一日但凡时机成熟,它还会被提上议事日程。果然,改革开放十余年之后,国力既盛,三峡注定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尤其随着经济发展,能源、交通各方诉求明显上升,一个三峡所要扮演的就不仅仅只是个政治标杆了,各个利益群体必然在背后暗暗推波助澜。当然,我所说的利益集团只是个中性概念,莫做狭隘观。
这个时候,辩上一辩,概莫能免。
这场辩论究其本身来说还是很充分的。在当时中国尤其很不容易。从治水到泥沙、从生态到移民,各个问题事无巨细都不能不面对对方细致而锐利的攻讦。但我明显感到了两派各自占据资源的不均。正方动辄人民日报之类最高级别,使用的是报纸这种迅速的传媒(当时似乎没有internet这一概念吧?),反方则是借力于NGO团体出版书籍,甚至靠为黄万里先生出文集来表达观点。他们在报纸媒介的空间十分有限,而且有话语权的也限于黄万里、李锐这种不太压得住、也不怕压的老人家。一场众人瞩目的论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胜负。
这就仿佛高考的命题作文一样,再花哨多少余秋雨一般的句子,也只是为了“欲扬先抑”或者反过来“欲抑先扬”罢了。这场论战再公平,也是为了显得公平罢了。
再说个事吧。李锐爆料说,当时请来各路专家进行可行性评估都是单项评估。泥沙专家专管泥沙会否沉积、建筑专家只问筑坝如何可能,凡此种种。但最后的公示里却表示多少多少专家一致认同修筑三峡大坝!!!更讽刺的是,这方专家的建议是“蓄清排浑”,那一路专家的要求却是“蓄浑排清”。真等诺大的坝衡架南北了,我们听哪路专家的啊?
坦率一点,这一场辩论是为它的结论谋求正当性、合法性。辩固然是要辩的,但它只是手段,所谓“得鱼而忘筌”,中国传统哲学真是化用得炉火纯青。
在这个意义上,我也很想说,中国是一个实用性很强的国度。西方那种为自由而自由的自由主义,在中国几乎是很难想象的。包括作者反思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引发的那场举国辩论,它也更多地被视为一场为改革运动开路的先锋。
辩论的内核在于对他人的尊重,对异见的倾听,对一个绝对争取标准真理的怀疑以及对自身智力与理性的充分自信。这些才是人们在辩论背后所应该具有形而上的气质,正如前人所说“一面要有容人并存的雅量一面更要有自信独守的坚操”。但从我的体会来说,这些气质在中国人身上还是不免欠缺。
辩论,更像是一场“引蛇出洞”的伎俩。尤其还不要打草惊蛇,然后打头三寸,一击毙命。
最后,我还是天真地希望一下,在以后的中国,少一些伎俩,多一缕阳光。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4:39:5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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