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知道无论过了多久,当我读《情人》时仍会浮现起那个扎着辫子,戴着一顶男式帽子,在湄公河上的少女。湄公河是雄大的,波光的。而那个镜头,不知为什么,永远是黑白的。连河上泛的光也是。
党我二十岁时再看这一个故事,我脑中想的,居然和十五岁时想的,惊人的吻合。是时间没有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不是的,我想。而是我十五岁时已把这小说中最美的永远记住了,永远。
在很张的一段时间里,我把情人的一切都忘了。忘了,但总是习惯在书页中寻觅它。忘了,并不是就忘却了,只是不去想起而已。在多年后的今日,我还是回到它的身边。我离不开它了,我这一生。就像当我看到茨威格的书的那一瞬,我明白我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作家一样,在我第一次读《情人》的时候,我就再也离不开它了。而我也根本未曾离开过它,我可以忘记它的名字,它的内容,但从未真正忘记它,如同未曾忘记过呼吸。
十五岁是苍白而美好的年纪,《情人》就是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故事。
那个人,是杜拉斯一生忘却的,但那是否是爱,又或者她是否爱过,却已不可考,对我也早已不重要。于我,唯一重要的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中国人。
“一生”听起来漫长,其实短得可怜。而一生也许只有那么一个无法忘却的人。
十五岁的我对于印度支那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只是无来由地想象着那是一个有着一片碧海,几条大而美丽的河流,充满异国情调的土地,在这个地方,有一个戴着一顶男式帽子的女孩邂逅了一个她一生都忘不了的人。我的想象是拙劣的。但我无法停止。在我想象中,那个女孩有薄的唇,细致如玻璃的五官——脆弱,大而空虚的美丽眼睛。对于我,这就是故事的全部。《情人》这个故事,在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起开始和结束。
那个少女是否是杜拉斯本人,是否真的如书中那样过,我没有去印证,那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在湄公河上遇上了自己的情人的法裔少女真实的存在在我心中,在我想象的印度支那上遇上了一生一次的永远的情爱。
一本书对人最大的影响是精神上的,我遇到《情人》的那刻我便注定了终生的沦陷。因为我的灵魂找到了一个相似的灵魂。生活在殖民地,在学校寄宿的白人少女的生活,我大概一生都无法体会,但那细若柔丝交缠的爱与恨,却令我感同身受。
我讨厌阴沉的故事。《情人》明明给人一种从内而外慢慢腐烂萎靡的感觉,我却仍然爱它。大概,所有人,对自己的所爱,都不能拘泥于规矩吧!《情人》明明不是一个快乐的故事,但我在咀嚼它的时候却总是快乐的,人都是任性的,人的情感尤甚。我恐怕再也无法如此深地爱上一本书了。
《情人》是还没来得及长大便先遭损伤的最美的带毒的花,幼小,却带着成熟的破落,是没有刺的蔓生植物,妩媚而又哀伤。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4:37:5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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