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读高中。
我那乏善可陈的高中生活,成天板着脸孔训人也就罢了、还随时指定同学们互相打小报告的班主任,在高压下变得唯唯诺诺、只知各自为政的同班同学,我生活中只有两抹亮色:一是放学回家后偷偷读心爱的课外书,一是见缝插针地与一初中女同学约会。
我们各自的高中一在城南一在城北,距离在小城来说已算遥远。我们约会的方式有几种:
1、如果哪天下午谁的第三节课是兴趣爱好课,一般这个人就会逃掉,然后坐公汽穿越大半个城去找另外一个人;
2、如果哪天学校临时通知不上课,这个人一定会争分夺秒地赶着去找另外一个人;
3、遇到有节假日额外放假,我们都会对各自的父母说学校要补课,然后约在某一地点碰头;
4、那个时候她家里有电话我家没有,一般见不到面的日子,我就会找个公用电话下午放学以后给她打电话,趁她父母下班回家之前说上几句;
5、后来我家也有了电话,我们有时会约在半夜三点,蹑手蹑足地潜入客厅,接的那个在指示灯刚亮铃声未响的瞬间抓起话筒。
我们聊天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用语言天马行空地构建出一个虚构的世界,一个充满着无限可能、奇趣、快意恩仇的江湖。
江湖中人包括我们自己、我们的同班同学及其家庭成员、我们共同认识的人、我们共同看过的书的人物、我们在某处偶然看到的一个有趣的人,只要谁抛出一个小小的由头,另一个人就能随时从那个隙口接下去铺延开来,双方共同渲染出一篇有声有色的故事。江湖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在我们心里都有一本明细帐,每次出场必然一一归位,需要谁时信手拈来,与场景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俩沉浸在这种虚构的乐趣之中,长达两年难以自拔。
后来,高中结束了,上了大学,我俩就走散了。
生命中这样一个共同拥有一个虚构世界的伙伴可遇不可求,而这个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实无法为外人道。所以一个人的我,在嘴巴停顿下来以后,更常做一件事,就是在心中去构筑另外的世界。一个人的世界,它能走得更深、更远,但却少了应和与共鸣,有时候难免显得要寂寞一点。
我一直没有试图用两个词来定义这些年来我的这两个行为,不过《一句顶一万句》看到三分之一,我合卷狂笑:当年我们做的,不就是“喷空”么,而现在的我,只能一个人“走戏”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看到两个这么贴切的词,就好象把那些往事找到个妥当的地方码放齐整,看着舒展,心头也熨贴了。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4:34:5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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