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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荡的影子《法式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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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4: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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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周刊曾刊登了一篇题为《法国文化之死》的文章,从文学、音乐和艺术等数方面,剖析了严肃高雅的法兰西式的文化传统正在经历的没落。作者不无暗指地谈到,法国以文学大国自居,他们拥有其他国家没法企及的整整12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只不过,最后一位——2000年的高行健——使用汉语写作。当然这篇文章引来的口水是相当可观的,不说法国人自己不爽,即使是英国人也觉得有些看不过去,《卫报》很快发表评论文章提出,如果说法式文化不可避免地进入了式微,那么这也不单单是这一家豪门所面临的问题,要知道所有的主流文化都在走下坡路。撇开这场由美国人挑起的口水战背后的是非长短,有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却很值得探讨:所谓“没落”很大程度上乃因为没法被最广大的受众接纳。就拿法国最高文学奖龚古尔奖来说,它所授予的那些作家和作品,很有可能是诺贝尔奖评委们不予考虑的。

2002年,54岁的帕斯卡·基尼亚尔凭借《游荡的影子》获取了龚古尔奖颁发的10欧元,一部据说是充斥着“最不合时宜的思想”的小说风光无限地占据了媒体头条,被国人传阅、颂读、视为瑰宝,这种事情,也只有在法国才会发生。

在我看来,基尼亚尔可能是一个有着“语言优美强迫症”的写作者,他的很多字句宛如落日时分海平面上跃然一簇的绿光,美得诡异,却又稍纵即逝。有一阵子,我见人就说:“你去读读《罗马阳台》。”那是他2000年左右的作品,灵动飘忽地呈现了一位17世纪色情版画画家的传记,那种笔法为生平所未见。事实上,尤瑟纳尔之后,我还没有遇见过这么让自己倾心的作家。如果要选用一个词来描述对他文字的感觉,那么只可能是两个字:自由。《游荡的影子》像一场语言实验,在各种边界条件下进行,作者所做的,只不过忠实地记录下了很多数据。它甚至放弃了讲故事。一旦步入其中,捡起来将会是大把大把、思想密集的片段。然后,就要开始跳跃和游走,跟随一种不讲道理的讲述、一种毫无征兆的爆发,宛如爱情,宛如生病。即使在佩索阿的惶然之都和卡尔维诺的不可见之城,都未必让你那么失魂落魄。所以,评论会这么说:“同时是最谦逊和最傲慢的作家,当他走在前面的时候,决不会想到停下来。”

这世上永远有人去做那种基础性实验,缺乏实用,然而那些成果的光辉,或会于现有价值发生动摇乃至坍塌之际凸现。

但他大胆实验的同时又相当谨慎,任何片段内都含有强烈的自圆其说和自成体系,也许经过了很长的深思熟虑才能写下一行而已,想来和他的哲学出身有关。基尼亚尔在这本书中所寄托的,不是其他,正是一种对思想和思维的执着。躲在自己的法国传统里做着隐士,用文字理清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这种努力,在他那里是居于一切之上的。他在某个访谈中提到:“我想要的,仅仅是,尽可能地保持为一个个体,能够最大限度地接近我觉得适当的生活方式。”

美国人在那篇《法国文化之死》里面有提到让-保罗·萨特,用的还是必恭必敬的语气,但不会提到帕斯卡·基尼亚尔,尽管他们中很多人应该都看过由他小说改编的电影《日出时让悲伤终结》,也听过他给这部片子做的配乐。事实上,美国人很可能忽略的一点是:像基尼亚尔那样的法国人恃才放旷我行我素,在技巧和审美上走得比较远,不经意就把当下和时代抛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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